第十九节
“老天,安琪,”杰说,“上回见到你,你像克莉丝·海德打扮成莫蒂西亚·阿达,现在你像一个海岛姑娘。”拘留所管理员把一张表格滑过柜台给杰。
安琪说:“你还是一样懂得怎样灌女孩迷汤。”
杰在表格上签名,递还给管理员。“是真的,我不晓得白种女人皮肤可以变得那么黑。”
管理员说:“你的私人物品。”把一牛皮纸袋的东西哗啦啦倒在柜台上。
“小心,”杰说,看到他的手表从柜台弹起,“那是伯爵表。”
管理员冷哼一声。“一支手表。皮-阿-杰牌。一个钞票夹,金的。六百七十五元纸钞。一个钥匙链。三十八分硬币……”
管理员一一清点剩余物品,点完推到杰面前,杰则倚着墙打哈欠。他的眼睛从安琪的脸溜到她的腿,再溜回她截短的牛仔裤和剪掉半截袖子的无领长袖运动衫。
她说:“要不要我转个身,让你色眯眯瞧我的背?”
他耸肩。“刚坐过牢,小姐,您多多包涵。”
她摇头,低头看地,躲在垂到脸上的头发后面偷笑。
知道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情后,再看到他们待在同一个空间,感觉很奇怪。杰在漂亮女人身旁总是一副色狼模样,但大部分女人不但未被冒犯,反而觉得无伤大雅,甚至有点迷人,只因为杰做得这么明目张胆又这么孩子气。但今晚杰的神情中还有别的东西。当他上下打量我的搭档时,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我过去从未见过的忧郁,一种累到骨子里的疲倦和认命的神情。
她似乎也注意到了,嘴唇好奇地卷起。
“你还好吗?”她说。
杰离开墙挺直身子。“我?很好。”
“梅利亚姆先生,”管理员对杰的保释人说,“你必须在这儿和那儿签名背书。”
梅利亚姆先生是一个中年人,穿米白色三件头西装,他努力营造南方绅士派头,但我从他口音听出一丝新泽西腔。
“敝人的荣幸。”他说。杰翻翻白眼。签完文件,杰捡起剩余的戒指和皱巴巴的丝领带,把戒指放进口袋,领带松垮垮地挂在白衬衫领子下。
我们走出警局,站在停车场等警察把杰的车子开到前面。
“他们准你开车进来?”安琪问。
杰深呼吸一口潮湿的夜晚空气。“他们南方人非常有礼貌。他们在旅馆问完我之后,这个彬彬有礼的老警察问我介不介意跟他到局里回答几个问题。他甚至说:‘如果您能抽空来一趟,我们会感激不尽,先生。’但他并不是真的征求我同意,你知道我的意思。”
梅利亚姆塞一张名片给杰。“阁下任何时候还需要敝人服务,尽管——”
“一定。”杰一把抽走他手上的名片,遥望停车场边缘的黄色街灯发出微微振动的蓝色光圈。
梅利亚姆跟我握握手,再跟安琪握手,然后踩着便秘患者或经常醉酒的人的夸张步伐,走向他的乘客座车门凹陷下去的德国福斯卡门敞篷车。车子在开出停车场途中一度熄火,梅利亚姆先生低着头,好像无地自容的样子,直到他再度发动车子驶上大街。
杰说:“要不是你们及时出现,我恐怕非得派那个家伙去灰狗车站不可。难以想象吧?”
“如果你弃保潜逃,”安琪说,“那个可怜的家伙岂不是非破产不可?”
他点一支烟,低头看她。“别担心,安琪,我有万全计划。”
“那就是为什么我们保你出狱,杰。”
他看看她,然后看我,大笑。笑声短促、猛烈,像吠叫甚于一切。“老天,帕特里克,她经常给你这么多颜色看吗?”
“你看起来很憔悴,杰。我从来没见你这么糟糕过。”
他伸展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