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提议雇你?”
“羡慕我们的客户群?”
“差远了。”他微笑。“实际上,亚当起初坚决反对。”
“我不意外。我对他也没啥好感。”
“我知道。”他靠回椅背,白兰地酒杯在他掌心温热着。“我说服亚当,你们两个是经验丰富的侦探,有令人钦佩——有人可能会说惊讶——的结案率。但不只如此,还有,安琪,千万不要被我接下来要讲的话冒犯了,因为我毫无不敬之意。”
“我一定不会,埃弗瑞特。”
他倾身向前,凝视我的眼睛。“我要你,帕特里克,特别是你。你,我的男孩,因为你使我想起杰,杰又使我想起年轻时的我。你们两个都聪明伶俐,也都精力充沛,但不只如此。你们两个有一种特质,就是这年头非常稀有的热情。你们像两个小男孩。你们会接受任何案子,不论多小,然后待它像待一件大案子。你知道,你们爱工作本身,不是只把它当作差事。你们爱它的每一个环节,你们两个一起工作那三个月,来上班是件愉快的事。你们的兴奋充斥这些房间—你们的烂笑话,你们的大二学生式的胡闹,你们的欢乐感,还有你们非解决每一个案子不可的决心。”他靠回椅子,嗅嗅头顶上的空气。“令人精神振奋。”
“埃弗瑞特。”我欲言又止,不确定我能说什么。
他举起一只手。“请让我讲完。要知道,我从前也是那样。所以如果我告诉你杰在我心中像我的儿子一样,你信吗?”
“信。”我说。
“如果这世界有更多像他和我自己,甚至你,这样的男人,帕特里克,我认为会是一个更好的地方。我知道,我听起来像一个有自大狂的骄傲男人,但我老了,有资格倚老卖老。”
“你一点也不显老,埃弗瑞特。”安琪说。
“你是贴心的孩子。”他向她微笑。他对自己点点头,低头看手上的白兰地酒杯。他端着杯子再度从椅子起身,回到窗前,站着眺望窗外城市。“我相信荣誉,”他说,“荣誉比其他任何人格特质都值得推崇。我一生努力活得像一个有荣誉感的人。但很难。因为大多数人没有荣誉感。大多数人没有。对大多数人来讲,荣誉充其量只是一个老掉牙的观念,往坏处想是有害的天真无知。”他转头对我们微笑,但笑容疲倦。“我认为荣誉已经到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时候。我确定它会随着20世纪一起消失。”
“埃弗瑞特,”我说,“你只要——”
他摇头。“帕特里克,我不能跟你讨论特雷弗·斯通的案子或杰·贝克失踪的任何事情。我就是不能。我只能请你记住我刚才说的关于荣誉和人们缺乏荣誉的话。请你用那个知识保护你自己。”他走回椅子坐下,转半圈面对窗户。“晚安。”他说。
我看安琪,安琪看我,然后我们一起看他的后脑。我可以再度从玻璃上看到他的眼睛,但这回他的眼睛没有看我映在玻璃上的身影,只看他自己。他凝视自己如鬼魅般困在玻璃中的影子,漂浮在其他建筑及其他生命的反光中。
我们离去时他仍坐在椅子上,同时眺望城市和他自己,浸浴在夜空的深蓝中。
在门口,他的声音止住我们脚步,带着我从未听他用过的腔调。仍然充满经验和智慧,仍然浸透学识和昂贵的白兰地,但现在夹了一丝几乎察觉不出的恐惧。
“在佛罗里达小心。”埃弗瑞特·哈姆林说。
“我们没说我们要去佛罗里达。”安琪说。
“小心,”他重复,靠回椅背,啜杯里的白兰地,“请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