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你是说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我是不会做出来的吗?告诉你吧,我就是为了杀掉他的家人,摧毁他的家庭,才到这里来的。”
炸弹或许就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时候引爆的吧,三浦信也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顫抖着。
“怎么样,你怕了吗?”
面对对方似乎嘲笑的话语,信也回了句“不怕”,挑衅般地将奶茶一饮而尽。
“我才不会害怕。能让如此可爱的红美子姐姐,产生这种想法的男人,罪不可恕。”
说话途中,信也只觉得血液冲上了脸颊,不由得再次低下了头。自己没有权利指责别人。
然而,苏芳红美子的声音很平缓,感觉不到任何反应。
“我对那个人爱之深,恨之切,这种心情,必须靠杀人才能平复。但我不知道应该杀谁。是该杀掉自己最恨的那个人,还是杀掉一直独占着那个人的夫人?抑或是,杀掉占据那人幸福家庭中心位置的儿子呢?……这四盆牵牛花,便是用来做决定的,就像‘该选哪个好呢’一样。最先开的那盆花所指之人,便是我的下手目标,就像俄罗斯轮盘赌那样。”
越早长大,离死越近!……苏芳红美子说出这句话时,脸上浮出的微笑,鲜明地在信也的脑海里复苏了,令他毛骨悚然。
“可……可是,红美子姐姐应该并不是真心要杀谁吧?”
“我可是认真的哦。”
“不是的!……那天晚上——就是咱们两人共同度过的那晚,当我说不回来浇水的话,盆里的花就会枯死时,你不是说,那样就不回来了吗?这说明你其实希望这些花枯死。这场轮盘赌不成立吧?”
“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啊……擅自判断别人的内心。”红美子一声叹息,似乎筋疲力尽了。
“当然了,即使再怎么认真,这种事也不是心一横,就能够干成的。我在那人家的附近,找到了住处,侦察了三个月——这些日子里,有时恨不得马上杀了他,有时又觉得,这种行为愚蠢至极,想要放弃。我甚至还去了心理诊所。也曾想过,要是有人能阻止我就好了。”
“喂,你知道‘代偿行为’这个词吗?”信也学着红美子往常的样子,突然提出了截然不同的话题。
“这些用语,我还是知道的哟,心理学家先生。”
“如果得不到真正的东西,就不能用替代品,忍耐一下吗?……找我不行吗?”
“难道你没有自尊吗?居然把自己贬低为替代品。”
“如果是为了你,如果你能够忘掸那个人,我做替代品又有何妨?”
“我最讨厌没有自尊的男人了。”
“真是一个冷若冰霜的女人!……”三浦信也这样想着,揉了揉眼睛。一股睡意突然袭来。
“更何况,花已经开了,就是矮脚桌上这盆。”红美子的声音里,果真带有一股寒冰般的寒气。
“如果‘父亲’就是那个男人,‘母亲’就是他的妻子,‘儿子’则是他儿子,‘我’则代表他的女儿的话,那桌上这盆代表谁?”
“你错啦。”这个寒冰般的女人蓦然一笑。
“女儿已经离开家,和这个家没有关系了。因此,那盆花并不代表你姐姐哟。”
信也抬起沉重的眼皮,从正面凝视着红美子的眼睛——这在那天还是第一次。自己知道的事,红美子也已经意识到了。二人已经在对方的眼中,相互确认过了。
然而,睡意再次堵塞了三浦信也的眼睛。
“那个‘我’,指的是我自己。因为我明白,自己如果死了,是最省事的。这场轮盘赌,如果我自己不参与其中,将是不公平的。”
三浦信也持续遭受着睡意侵袭,听到这话,意识稍稍清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