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星期一 四月三日
?以往那伊甸园的生活又为他应付眼下的处境准备了些什么呢?
直接死刑,埃勒里思忖着,或许还仁慈得多呢。不过这位老人是不会想到这一点的。
况且……从那以后“奎南就再也没有过任何犯罪了”。
这才是要考虑的事情呐!
“那么书上写的大动荡又是什么呢?”埃勒里问道。
“我不知道,”老师说,“没写是什么动荡,只写到它将降临。”他又发出了叹息,沉重的叹息。“在你到来之前,埃尔罗伊,我曾经想过,那可能是一场大火,或洪水,地震,干旱,蝗灾,或是一场大疾病。但是现在,你提到了犯罪……这可能吗?我开始想到,可能是那书上也曾写到的人祸吗?
“我心里很难过,”老人继续说下去,双眼向黑暗中凝视着,“因为,照我的愿望,我绝对不可能想象会发生像书上写的动荡那么严重的犯罪。什么罪恶可能在奎南发生呢?”他大声叫道,“这里没有嫉妒和贪婪的根源。如今,就连像织工贝尔亚那样的小偷小摸也不可能发生了,因为仓库里充满了我们辛勤劳动的丰盛果实,所以,如果谁想在分配的东西之外再多要一些,他只要提出来,就可以给他,毫无问题。可能是仇恨吗?奎南没有仇恨,如果有的话,老师肯定会知道。会是通奸吗?我们这儿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或女人被指控犯了这种事。可能是诽谤?妄自尊大?作假见证?我可以肯定地说,奎南不可能有这些事情。
“因为我们不是被动地待在那儿服从法律,我们是心甘情愿地主动去按法律的规定而行动。可能有腐败吗?我,或者继承人,监督人,至高会的任何人,或者一般的人,我们用什么手段,并且为什么目的而腐败呢?一个人有的东西,别的所有人也都有,因此不可能有行贿受贿,同样也不可能有敲诈勒索。在奎南这里,职权没有被滥用,人们之间的信任没有被破坏,不干净的东西用不了多一会儿就会被清除掉,而且我们很不容易轻易发怒,所以,往往没等愤怒发作起来,导致愤怒的原因就已经削弱了。
“我心里感到很不安,埃尔罗伊,你居然怀疑我们可能会犯罪。”
那庄严的声音停歇了,而夜晚轻柔的喧嚷声重又萦回于耳际。夜色中,埃勒里摇了摇头。听上去太好了,也就显得不真实了。他很想信以为真,却不可能。老师怎么没有提到所有罪恶中最大的那一宗呢?他正琢磨着,老人便从他身旁伸过手去把神圣大会堂的门关上了,然后扶住他的手臂,轻轻催促着他走上了路面泥土夯得很硬实的村庄街道。
是罪恶这个概念本身,对他和他的公社说来完全是外来而陌生的,所以他才根本无法想象吗?就像,例如战争这个概念对爱斯基摩人的文化而言完全是外来而陌生的,以至于这些北极居民的语言里根本没有一个表示战争的词语?
“然而,”老师以他低沉的嗓音的最低一个音区说道,“然而你来了,埃尔罗伊,而且是为了一个目的来的。书上写到的将来会发生的事,我也许不知道那到底是些什么事情,但有一点我知道——它们会发生的,会的。为你的到来赞美世界。我还是心存感激的。”
夜晚的黑暗中,有条小溪的哗哗流水声忽然止息了,而后又在远一些的地方重新响起。那是一条灌溉渠被关断,而另一条又被打开了。他感觉到,老师正带他朝头天晚上他被安顿的那幢房子走去。
“老师,奎南在这儿有多少年了?”他问。
“有三代人了。”
“你年纪已经很大了。你还记得公社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吗?”
老师默然不答。当他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显得很是虚弱:“明天就是新的一天啦,埃尔罗伊。这是你的屋子。世界支持你。”
埃勒里半是想象地感觉到,老人跟他有力地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