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G号在线的黄鼠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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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屋”的老位置是空着的。
他弯身拂掉帽上的雪,雪已几乎融成了水;接着脱掉手套,洗了洗手,冷得像冰的水冲起来非常畅快。
“下起雪了呢。”狐狸屋老板娘在滨冈孝二面前摆上一只厚茶杯,里头盛着又热又浓的茶。
“希望别愈下愈大才好啊。”
拿着托盘的老板娘个子娇小,眼睛很大,谈话爽朗,十分时讨喜,滨冈孝二浏览一遍墙上的菜单,点了天妇罗定食,因为“天妇罗定食”几个字写得特别粗,店里擦得光可鉴人的神坛上绑着绿油油的注连绳也白得亮眼,新的一年就快到了。
他望向时钟。
“Onze heures demie(十一点半)……”
滨冈自然地说出一串法文,这天心情相当不错,因为他偶然载到一对法国夫妇,一路上除了聊天,滨冈还为他们导览了一下。这对夫妇很喜欢滨冈,临别之际,从行李中拿出一瓶干邑白兰地送他,而且是马爹利蓝带
滨冈的法语并非透过学校教育习得,而是一边开出租车,一边听收音机课程自学来的。他从小就擅长摸仿别人说话语气,但只有会话是强项,一碰上阅读和书写,他总是全军覆没,老师都非常纳闷。
滨冈对法国情有独钟,因为他最要好的青梅竹马嫁去巴黎了,那是个带点忧郁神韵的美女。目送她离去之后,滨冈失魂落魄地过了一两年,后来得知他已经离了婚,只身在法国工作,滨冈便决意搬去巴黎,为此他必须拼死拼活地攒钱才行。
滨冈从口袋取出地图摊开。这张地图的四角已磨损,折痕处都变薄了,因为他一天总要摊开来看好几次。
——星辰广场、凯旋门。滨冈并未真正踏上巴黎的土地过,但是每一条道路、每一个街角,他即使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不知不觉间,他的车缓缓驶过了弗里德兰大街、经过奥斯曼大道后,右侧便可得见歌剧院了。……嗯,今天想走远些,去香提伊森林吧。在歌剧院前左转,就看得到圣雷扎火车站了,接着从克利希大街往北……
“Bonsoir(晚安)。都好吧?看你还是老样子嘛。”
滨冈抬头一看,一名身形结实的男人在他对面坐下。
“晚安啊,金潟兄。抱歉,我没发现你来了……”滨冈折起地图,难为情地笑了笑。
“别这么说。香榭丽舍大道现在也正在下雪吧?”
男人虽长相粗犷,细小的眼睛却给人温和的印象,理得短短的头发掺杂了不少白发。
他把帽子塞进桌下,脱掉手套。狐狸屋的老板娘走了过来,轻轻地将一杯饮料摆到金潟面前。金潟大致扫视店内一圈之后,蜷起背来,非常安静地、一股作气地喝掉了大半杯。这杯的温度和滨冈的茶不同,金潟长吁了一口气,双掌珍惜地包住了杯子。
“金潟兄也是老样子呢。”
金潟没法子马上回话,因为喉咙深处还留着芳香,“……真赞呐。”他瞥了滨冈一眼,这回是自己难为情地笑了。
老板娘先回厨房去了,因为金潟的仪式还没结束,他会一边把玩着茶杯,花上整整五分钟慢慢喝完。老板娘会算准时间,再无声无息地凑到他旁边,将空杯收回托盘上。然后金潟会点燃香烟,挺直身子浏览墙上的菜单,挑选中意的菜色。在这仪式结束之前,他很少说话。
“来份天妇罗定食。”
“哎呀,你们俩今天真有默契呢。”老闻娘嗓音嘹亮地向厨房点餐。
狐狸屋的料理都是些常见的菜色,来这儿用餐的好处是后面巷子有空间停车。不过,金潟每到十一点前后,必定会出现在这家店,因为老板娘总会为他送上特制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