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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麻烦再从头跟我说明一遍,”帕斯卡尔尔说。

    这一解释就是半个多小时。契斯克瑞思打定主意不再说第三遍。

    解说完毕后,帕斯卡尔尔说:“契斯克瑞思先生,我猜你一定很了解霍尔比夫人。”

    “我担任她的律师十五年了,帕斯卡尔尔先生。在那之前,我父亲为她服务。父亲过世了以后,我当上资深合伙人,也继承了霍尔比夫人的业务。不过我可不敢说我了解她。最初几年,她一直认为我只不过是篡位成功的办公室小弟。”

    帕斯卡尔尔微笑说:“她是什么样的女人?”

    契斯克瑞思若有所思地回答:“别讲出去,好吗?”

    帕斯卡尔尔点头,以大动作收起笔记簿。

    “你知我知就好。她是个相当难缠的女人,”契斯克瑞思说。“娇纵、无礼、固执、势力。她有时候也很慈祥,会逗人开心,十分体贴,不过只有在逢年过节,或是面对皇室成员,她才会露出美好的一面。她爱附庸风雅,嗜好自始至终只有一种,就是大型歌剧。她的政治理念天真——这话还讲得客气,说穿了,她是个天生的法西斯分子。她很难原谅保守党阴谋让出印度。在福克兰群岛战争期间,她整天盯着电视,坚信英军修理阿根廷一顿之后,必定会继续进行大扫除任务,解决掉法国佬、中东佬或印地安红番,清除掉这些想要兴风作浪的人。她对待她的宠物好过于她的亲人,虽然也怀有少许无私、利他的人情味,却全部耗在她一辈子最执著、最疯狂的一件事,因此不但毁了自己的一生,也破坏了其他人的生活,害我们所有人都陷入这种痛苦的境况。”

    “你应该当那种出庭的辩护律师,”帕斯卡尔尔说。“你刚才那一番话对检方一定具有杀伤力。不过我有兴趣的是她执著的那件事。她是凭着为人母的第六感,还是用事实推断出儿子没死?她根据的事实又是什么?”

    “关于这一点,警探,我就帮不上忙了,”契斯克瑞思说。“因为她偶尔会说溜嘴,所以我猜她一直在积极调查儿子的行踪,从来没有放弃过,但是本事务所只有间接参与。也许是因为她丈夫在世的时候,她必须暗中行动,后来就习惯私底下进行了。也或许因为她看得出我父亲和我都对她强烈怀疑。”

    “照你这样说,她丈夫并不像她那样怀抱希望?”

    “对,没错。他在世的时候只是尽量配合老婆,说不定原本也还抱着一丝希望,不过后来战争结束了,所有的战俘营也都找遍了,他总算才死了心。我父亲跟我说,后来他下令,从此一定要把儿子当成已经死了。他在葛林岱村的圣威尔菲教堂挂了一块纪念牌匾,还举办告别式。霍尔比夫人那天生病无法出席。”

    “可是,她能了解丈夫的苦心吗?他这人一定也非常主观,”帕斯卡尔尔说。

    “像是两大巨头火拼呢,”契斯克瑞思说,“山姆·霍尔比是真正的硬汉,不过夫人也身怀一种必杀技。多数女人都懂这一招,只是暂时不用。”

    “那是什么?”

    “长寿。看看身边的人,躺在墓园中的多半是男人,搭邮轮旅游的多半是寡妇。”

    帕斯卡尔尔放声大笑。

    “你真幽默,”他说。“你刚才说,贵事务所很少直接参与霍尔比夫人的寻子行动,不过遗嘱想必是你亲手拟定的吧?”

    “没错,好几年前拟定的。”

    “你认同遗嘱的内容吗?”

    “这问题问得不好,”契斯克瑞思说,“所以我也不会用心回答。不,我不认同。我努力说服她稍微修改内容,她却坚持不改里面的主要条文,我也觉得没必要因此失去一个有利的大客户。”

    “没有精神不稳定的问题吧?”

    “没有,在她立遗嘱的期间绝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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