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路易丝不明白她干嘛要自找麻烦,他是从来不接电话的,除非他觉得打电话来的是他的朋友。她又试着拨打了他的手机,可是马上被转入了答录系统。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在他颈背处植入跟踪装置。
她终于不再打电话,转而使用唯一能被十四岁男孩理解的沟通方式,给他发短消息。你在家吗?到冰箱里找点东西吃。我可能会很晚。爱你的妈妈,亲你。给她自己冠以那个称呼,再把这称呼写成文字,这种感觉很怪,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妈妈”。或许她就是错在这里了。她错了吗?也许吧。
阿奇能做的也只有把披萨或是汉堡从冰箱里拿出来,然后放到微波炉里。再怎么试着劝说他完成更富挑战性的任务也只是徒劳(煎个蛋吧,煎蛋这种事你一定做得到的)。
她的电话响了,来电的不是阿奇而是吉姆·塔克。
“我这个女孩是因为海洛因摄入过量而死亡的,”他劈头就说,“还没有确定身份。牙科的法医说她的嘴里都是,我就引用原话吧,‘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指的是外国的补牙填料。看起来像是东欧的。”
“牙科报告还没出来吗?”路易丝说。
“没有,还有虽然我觉得好像不太可能,不过有人说他们觉得费我思是家清洁公司。”
“清洁公司?”她刚同吉姆·塔克道完再见,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我刚刚打你电话打不通。”阿奇抱怨说。
“我一直在打你电话,可你就是不接。”
“哈米什今晚可以在家里过夜吗?”
“你们明天还要上学。”
“我们有个地理课题要一起研究。”
“什么课题?”接着是无法听清的一段短促的对话,毫无疑问是哈米什在教阿奇怎么说,阿奇重新对着电话听筒说话的时候显得十分洋洋自得。
“讨论交通因素对于工厂选择其地理位置的影响。”这不是没有可能,哈米什擅长这些。
“他妈妈同意他过夜吗?”
“当然。”
“好的。”
“我们可以叫外卖吗?”
“可以。你有钱吗?”
“有。”
“别忘了喂猫,行吗?”
“什么都行。”
“这不是我想听到的回答。”
“好好好。行了吧?老天。”路易丝叹了口气。她迫切需要喝一杯。一杯酸橙代基里酒。要够冰,这样才能冻住她的脑子不必再思考。喝完之后,她想要尽情做爱。不期而遇地,不动脑筋地,不记得对方长相地,不用付出感情地做爱。大家都以为随便找个人上床很方便,其实并非如此。阿奇进入青春期之后,她几乎就没有不期而遇的做爱经历。当你十几岁的儿子正在像华夫饼干一样薄的石膏灰泥墙面的另一面玩着《侠盗猎车手》游戏的时候,你怎么可能带个男人回家,然后就跟他做爱呢?每年都会有出人意料的新鲜事发生,你根本不知道有个孩子会碰到这些事。也许生活会一直像这样进行下去,也许等到阿奇六十岁,而她八十好几的时候,她还在想着,“哦,我不知道六十岁的男人会做这种事”。
她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员敲了敲杰茜卡那边的车窗玻璃,然后递给了她什么东西。
“制服警什么事?”她钻进车里,问道。
“给我们这个。”杰茜卡说着,将一份《晚报》递到她手里,她已经帮她把报纸翻到了里面的一页,现在正将那一页上的某个小标题指给她看,“警方请公众协助调查”。
“说得不是很明白,对吧?”桑迪说,“警方征询,是否有人见到女人落水——‘落水’?这太含糊了。”
“这个嘛,就是很含糊,”路易丝说,“她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