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
“我是搞调查的便衣警察。”
“你为什么步行?又是一个人?我一向以为警察都是结伴行动的。”
麦科兰皱紧眉头,又黑又大的眼睛审视着威克瑞。他目光锐利,眼睛一眨不眨。最后他说:“我们的人要布满这个区域,不得不散得很开,每个人都单独行动;我步行,是因为我汽车的风扇皮带坏了。发报求援以后,我觉得坐着空等实在无聊,于是走到了这儿。”
汉尼根记起威克瑞在海边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车坏了。他又抬起手擦脸。威克瑞说:“你不在意让我们看看证件吧?”
麦科兰用那只放在屁股上的手,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个皮夹子。他举着它,让汉尼根和威克瑞都能看到。“也许您满意了吧?”
皮夹子上的内容证实了麦科兰关于他自己的那些话。但是没有相片。威克瑞没说话。
汉尼根转向麦科兰,“你有这个精神病患者的照片吗?”
“没有任何能帮得上忙的东西。他逃走之前销毁了他在医院里的全部档案。我们找到的唯一照片是十六年前的,他的模样已经改变了很多。医院里的人说照片和他现在几乎一点也不像了。”
“他现在是什么样呢?”
“高个儿,黑发,貌不出众,没有残疾和能识别出的特征。在北加利福尼亚,他的样子适合十万个男人中的任何一个。”
“也适合咱们三个人。”威克瑞说。
麦科兰又细心地看他。“很对,适合咱们。”
“还有别的吗?”汉尼根说,“我是说,他会装成神志健全的人逃脱掉吗?”
“医院里的人说他能做到。”
“这使事情更难办了,是吗?”——“我想是,”麦科兰说,他两手在一块使劲搓着。“我们何不进屋谈呢?外头太冷。”
汉尼根犹豫不定。他不知道麦科兰进屋是否另有意图。他看看威克瑞。威克瑞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汉尼根看出,不想找麻烦就别拒绝。
他说:“请进吧。门没锁。”
好一会儿三个人都站着不动。麦科兰又专心地看着威克瑞。威克瑞被盯得烦躁不安。他离门最近,终于,他猛摆了一下头,推门靠着边儿进去,还像从天井向上爬阶梯一样。麦科兰等着。汉尼根除了跟进去没有别的选择。他进去后,麦科兰也跟进去,关上了门。
他们三个经过小会客厅,走进有吊灯的大起居室。麦科兰环顾着石砌的壁炉、墙上名画的仿制品、优雅的现代化家具。“好地方。”他说,“就您自己住在这儿吗,汉尼根先生?”
“不,和我妻子。”
“她不在?”
“她在贝加斯。她爱赌博,我不爱。”
“噢——”
“给你们来点什么?一杯酒?”
“谢谢,我不要。我值班时什么都不要。”
“我来一杯。”威克瑞说。麦科兰这么死死盯着他,却又一直只同汉尼根说话,使得他坐立不安。
皮顶的餐柜立在屋子朝海一面的大窗户旁边。汉尼根走过去。窗帘开着,一缕缕的灰雾如同一根根干枯的指头,在玻璃外面挤着。他背朝着窗子从餐柜架里拎出一瓶波旁酒。
“我刚才没有问你的名字。”麦科兰对威克瑞说。
“阿特·威克瑞。我也想问你:你干吗总盯着我?”
麦科兰没理这茬。“你是汉尼根的朋友?”
“不是。”汉尼根在餐柜那儿应道,“今晚才认识,刚一会儿。他想用我的电话。”
麦科兰瞪大眼睛。“什么?这么说你不住在附近,是吗,威克瑞先生?”
“对,我不在这儿住。”
“你的汽车也正巧坏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