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图案。”
——摘自西条八十诗集《砂金》
听到这个问题,我回答:“虽然简单,不过挺感伤的。”
哪会有那么不小心的人呢?有,就是我。我从口袋取出大块白手帕抹去额头的汗,连脖子也擦一擦,顺便看看手錶。马上就下午两点了。錶面上,卡通狗手持叠着三球冰淇淋的蛋卷杯正在开怀大笑。
然后,他以只有我才听得见的细微音量,伴随着只有我才看得见的浅浅笑容,如此说道:“恭喜。”
我多少体会到一丁点和岳父亲密共享秘密的滋味。
据说岳父年轻时,被人取了个“猛禽”的绰号。现在虽已年近八十,却仍保有那种强悍的风采。日本人罕见的鹰勾鼻,配上挑起的眼尾和尖锐的眼神。虽然体型矮小细瘦,但那反而令岳父的容貌更有威吓力。世人常说,身材短小的男人反而好强。就像战斗机,不也远较一般运输机或客机来得娇小吗?
“可是今天又需要手錶了?”
妻子也许是有点想吓唬我吧,故意卖关子吊足我的胃口,之后才说:“梶田的女儿说,她们想写书。”
“当然。”
到底是谁在桃子小小的脑袋瓜中,输入“大师”这个名词呢?抑或是她从书本、电影或卡通看来的?不管教者是谁,她都用得极为正确。小孩学起东西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所以我和妻子向来注意不说任何会污染女儿耳朵的字眼。
我很喜欢这一区。一来此地就有这种感觉,在看板旁边站了超过三十分钟后的现在,甚至萌生搬来此地也不错的念头。
岳父似乎不这么觉得。梶田的守灵夜和丧礼过后,我去会长室报告时,他曾不屑地说:“国民素质日渐低落。”
对于意外搬回家中同住的美丽妹妹,身为今多财团继承人兼财界明日之星,生活忙碌的他们表现出适度的不关心,以及不至于令人觉得冷漠的亲切。当然他们之所以能这样保持令彼此舒服的距离,想必是因为打从一开始岳父就已再三声明,菜穗子不会和他们争夺今多财团这份巨大的“资產”。
“是关于父亲以前那个司机梶田的事……”
这是沿着东西向十五米宽道路延伸的寧静住宅区。在我和看板一同佇立的这一边,总户数多达三百八十九户的大型公寓大楼,衬着抢先带来秋意、飘着点点卷积云的蓝天巍然耸立。抬头一看,是一栋假道具般、带着超现实感的气派建筑。
那场丧礼,岳父就如同死者好友似的,以个人名义送了署名并不惹眼的花圈。至于今多财团,只有车辆部来了几个据说和梶田有过点头之交的人。岳父没来,换言之我算是代理人。
小时候,菜穗子曾多次濒临死亡。即便是普通的感冒,一旦发起高烧,对她那虚弱的心臟来说还是有可能致命。
沉浸在半个月前回忆中的我,被妻子的声音拉回现实。
我唯一记得的是,驾驶座的梶田始终不发一语,仅有高雅的鬍后水香味,若有似无地隐约飘散在空气中。
沿着道路朝西边看去,灰色水泥大幅度地扭曲起伏。不是马路铺得不好,是因为有桥。桥下,流着一条就东京都内的标准而言算极为乾净的河川。堤岸上铺设了游步道,两旁栽种杜鹃花丛。既可信步闲逛,又可悠然垂钓。妻子想必也会喜欢吧。我来教她钓鱼,到时还会帮她装上活饵,绝对服务周到。
还有,记得自己站在最末端。
对,这是标准的肇事逃逸。正因如此,此刻我才会在这里。
“噢。”妻子再次嫣然一笑。“谢谢。幸好你肯配合父亲的任性。”
然后撞上一名男子。男子猛然倒地,头部撞到人行道,在送医急救途中不治死亡。死因是脑挫伤。
白底写有鲜明墨跡的看板,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