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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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去到店里看了复印件,肯定会发现昌荣的作品并且询问出处。这时加藤就给其他同伙打电话,所谓横手店主当然是胡诌,但也并非水野。你跟水野见过面,他们不会冒这个险。那名男子向你说明作品在昭和十二年就已流入市场,还煞有介事地提到长户吕,到这份儿上谁都会信以为真。
如此一来,他们就拥有切实证据证明画集的确年代久远。此外还成功使人相信昌荣作品已被篡改并流入市场,制造出再有利不过的事实。
即便如此,没有人会责怪你。你只是满怀热情追寻昌荣真身而已,相册一事是意外产物,你没有丝毫责任。
但这一事实让“写乐=昌荣”说变得不可动摇,甚至解答了为何昌荣从未进入大众视野的疑问。谁都会认可这一假说的正确,一旦我保持沉默,这就将成为世界通用的大发现。一切都取决于我的判断。
走到这一步,我迷茫不已,不知是否应当揭露真相,只因这一切太过充满魅力。同田沼意次紧密相连的写乐拥有强烈存在感,这一形象逐渐在我心中扎根。我想田沼并不在嵯峨先生的考虑范围,但在听你讲述的过程中,我开始相信写乐确是秋田兰画画师,就算他并非昌荣,这一说也会成立,否则不可能构成如此让人信服的人际关系。嵯峨先生虽是构思了一出骗局,但主要内容或许并非虚构。写乐一定是秋田兰画的画师之一,你追寻着赝品的足迹,却真正解开了写乐之谜——我有了这样的念头。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公布画集是赝品,就等于同时葬送了我所相信的秋田兰画说。从研究者的立场,怎样选择才算正确,我无从判断。若想守护主张,就无法说出那是赝品。
秋田兰画说拥有太大魅力,不应当悄然葬送,而该让世界分享评判。
我决定收手。这已超越嵯峨先生的构想,就算视作你的独立发现也毫不为过,我没有权力将它摧毁。
但唯有一点让我不安,那就是老师将会采取的行动。
我不认为老师会任由你保有全部成果,假如他独霸一切——到那时,我绝不会手下留情。如果有人妄图扼杀像你这样认真勤恳的研究者,我不会让他继续在浮世绘界胡作非为。就算必须以舍弃秋田兰画说为代价,只要能击溃老师,我就会毅然出手。虽然做好了最糟的打算,在我心底某处却仍信着老师,我并不认为老师会从学生手中强夺这一发现。
结果如你我所知。十二月二十一日的大会上,老师的态度一览无遗。
我真的哑然不已。在为你惋惜不平的同时,我也下定了决心。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向老师传达我的心情。假如老师能重拾研究者的尊严,亲自公布画集的真伪,浮世绘界就无须承受无妄之灾,我也不会进一步追究。毕竟我还对老师留有少许感情,不愿将他彻底抛弃。
我在元旦夜里给老师去了电话,告诉他有涉及画集的要事,希望能同他一谈。老师表示二日夜里他一人在家,让我那时过去。或许他从我的认真劲儿里看出了一丝端侃吧。
第二天夜里九点过,我登门拜访。
我并没有拿出嵯峨先生的备忘录,只告诉他画集是假而已。老师完全嗤之以鼻,我便指出胶版印刷的可能性。听了这话,老师脸色刷白,立刻从保险柜里取出画集确认,他那时的表情至今仍烙印在我眼中。老师泫然欲泣,扭曲着面孔揍了我——他已明白画集是赝品。
好一会儿,老师只是呆站着。终于,他拿出打火机凑近画集,打算将其付之一炬。只要画集消失,胶版印刷这项铁证就不复存在,谁也无法指证画集是假的。我明白了老师的意图,立刻从他手里夺过画集,老师跳起身来拼命争抢。但毕竟是我体力占优,我把老师按倒在地,怒骂他的卑劣行径。突然,老师在我身下鸣呜抽泣,哭声在我胸中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