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听到刺耳的金属声,我睁开眼,原来是商店的百叶门拉开了。脑子晕乎乎的,不过我还是很快掌握了自己身处的状况。我看了看表,还有几分钟就早上七点了。对面长椅上的猫不见了。
一身厨娘打扮的中年妇女正把刚送到的报纸摆在店前。我从长椅上起身,拿起放在最显眼位置的当地报纸看了看。日期是昭和五十二年八月八日,星期一。还看到了《北海道有珠山火山喷发》的标题。看来这里是一九七七年的世界。
一股香味飘来,我看看四周,商店里有口做关东煮的锅,与未来世界便利店里常见的方形锅不同,是圆形的。比起锅更像个金属脸盆,俗气的设计顿时让我感到扑面而来的时代气息。
什么都没吃的我有点想喝咖啡了,但还是忍了下来。要知道,我的全部财产只剩四百一十四日元,虽说这个时代物价便宜,仅靠这点钱要活下去也成问题。到底该怎么做?想破头也没辙,反正烦恼也不是办法,那就喝了咖啡再说。
我拿着挂包走出车站,车站前应该有咖啡店,记得是栋两层的西洋建筑。我四下环视,发现那是间很小的日式平房,大概以后会改建吧。我看了看看板上的菜单,早餐套餐是二百五十日元,在这个时代算便宜、普通,还是贵?明明不过是二十三年前的行情,我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还有对金钱的感觉。
管他呢。我走进店里,点了早餐套餐,有咖啡、半片烤面包、煮鸡蛋,以及小到我差点以为是杯垫的盘装色拉。这些东西到底值不值两枚一百日元和一枚五十日元硬币,至今不得而知。
好在咖啡味道不坏,多亏它,全身紧绷的肌肉舒缓了不少。心情稍好些的我走出店门,继续向家前进。身体渴求更多的睡眠,焦躁却赶走了睡觉的心情。
进入住宅区后,风景与市中心完全不同,木质平房较多,将两层建筑衬得很显眼。那里有栋四层建筑,以前是县立后宫高中,我的母校。后来学校搬走,楼拆了,旧址上建起乡下罕见的商场,后来又拆了,变成五层楼的公寓。眼前的木质古老校舍让人很难与它的未来样貌联想起来。
我的脚自然地顺着上下学的路朝家的方向走去。文具店、放学后经常和朋友们同去的什锦烧店、租书店、唱片店和杂货店,所有店铺在二〇〇〇年前,分别变成了杂居楼、回转寿司连锁店、居酒屋、租碟店和便利店。
现在的后宫町与二十三年后不同,街上还有多余的空间,显出一片质朴的景象。不过,我不感到怀念,感慨有是有,但总觉得街上的光景和记忆中有点微妙的不同。我还有点困惑,从刚才起就没见到一个行人。学生在放暑假还说得过去,可现在都快到上班时间了。一种误入电影场景的非现实感油然而生。
终于到家了。“永广亭”招牌上的文字透着时代气息,大清早布帘还没挂出来。房子是这个时代这一带很罕见的两层钢筋水泥建筑,后面是住房,崭新得几近耀眼。如果我的记忆正确,这是前年才建的,二楼设有大客厅。房子改建前,要是碰上团体客人预订宴会,恨不得要哭着谢绝,如今则可以接受预订。
这种崭新的盛况并未永远持续。这个时代曾是我们家的顶峰期,也是父亲的努力最为耀眼的时候。现在想来,简直像做梦一般。时间竟如此残酷。父亲死后十几年,这里建了五层的租赁公寓,姐夫继承的永广亭是建筑的第一层,表面上继续经营,其实从好几年前起,主人根本不怎么回家。临时休业的状况不断增加,这家店曾经的活力如海市蜃楼般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不知不觉竟陷入了伤感。我绕到店后方,那里是永广家的住宅。玄关其实在别处,不过家人通常是从靠近马路的后门出入。我在拉门前站住,门口没有门铃,只有蜂鸣器。我正要伸手按,突然想到一点:高中应该在放暑假,所以永广影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