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没关系,毛衣我穿着呢。”
姐姐反问道:“毛衣?”为何此时会提到毛衣?连我自己都有点困惑。
“就是那件毛衣啦,姐姐以前织的。本来一直放在老家压箱底,去年回家时我带回来了,现在穿着呢。”
电话那头的气氛似乎一变,顿时让我有些不安。
“对了,姐夫怎么样?”
尽管我也觉得这话题没什么意义,可还是这么问了。如果不说些客套话,我就搞不明白自己为何特地打这通电话了。
“怎么样……他在这儿啦。”我眼前似乎浮现出姐姐苦笑的脸。
“毕竟是今晚。”
“母亲呢?”
“嗯,就那样吧。”我刚觉得姐姐有点含糊其词,她便立刻开始说个没完,“应该说,跟以前差不多,只是明显老了,才六十三岁就经常无法来店里。唉,这也没办法。她的牢骚话变多了,经常反复念叨‘幸好生了女孩’和‘男孩子留不住,一点都不会帮家里做事’之类的话,越说越莫名其妙。她还曾抱怨说‘就是生了你这种造孽的女孩,害得我受尽你爸责备,好苦啊,死了算了’。”
大概是不想被家人听到吧,姐姐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
只听她接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好像说了不着边际的话。你回来路上小心。啊,还有,那个……影二……”
“嗯?”
“你还记得月镇这个人吗?”
“月镇?”陌生的读音让我茫然。我试着回想,却毫无头绪,“忘了,是谁?”
“月镇季里子,难道连你都没告诉?大学毕业后,我不是没回家吗?当然是不打算再回去,可母亲还不时打电话来问这问那。我觉得烦,就瞒着你们从大学的女生宿舍搬出去了。呃……好像叫‘真笼庄’。大学的学姐那时新婚,刚住进去,我听说后就请她介绍我进去。月镇就是当时经常来我房间的那个女孩。”
“那人是……”我觉得姐姐的说明很拐弯抹角,却忍不住审慎措辞,“就是说,她是姐姐的……”
“算是吧,你懂的。她是我念书时打工做家教认识的。”
“我应该不知道那人的情况,名字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关于姐姐你瞒着所有人搬家后行踪不明的事,我倒是无意中听到了爸妈的谈话。其实是偷听到的。”
“看来,爸妈是想瞒着你。”
“你是说‘失踪’吗?可能吧。不过,反正还是知道了。”
“那时你还是高中生,他们不想让儿子担心。原来是这样,我以为只告诉过影二你,原来对你都没有提过她。”
“那个叫月镇的人怎么了?”
“现在当然完全没见面了,她……好像住在东京。之前偶然听说,她似乎当了作家。”
“作家?”
“嗯,我很想读读她的作品,但这边找不到书。乡下的小书店大概不会进她的书。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买一本她的书?哪本都行。”
“这种事早点跟我说嘛!”
不知为何,我有些焦躁,甚至有股捶胸顿足的冲动。我很久没听姐姐说想读什么书了。
年轻时,姐姐很喜欢书。她手持文库本、身着水手服的身影,我至今难忘。我受她影响喜欢上读书,继而做了现在这份工作。哪知姐姐本人却远离了文学世界。平时因为分开生活,我不可能一直观察她。她好像总忙于照顾母亲和料理家事,偶尔给我打电话或写信,也跟“我读了这本书”“那个作家很有趣”之类的话题毫无关系。
即使她谈到的书可能是她过去恋人的作品,只要她提出想读,我就无论如何都会帮她弄到手。唉,要是在我来羽田之前告诉我就好了……
“机场里有书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