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驴脸、紫癍
堤的老厢军,他那点粮料钱,还灌不满他那酒窟窿。我娘身子又不好,三天着病,两天吃药的。我每天跑折了腿,卖这点香药花朵……”
“成了,成了。这块银子有三两二钱多,拿去给你娘抓药,剩下的足够你们娘儿两个吃一个月了。这个月,你就先把买卖搁下,只一心给我去对面瞄着,若真能捋出些丝线儿来,这块也给你。”邓紫玉又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也至少有三两,在窦猴儿眼前晃了晃,便塞了回去。
“嘿嘿,跟着姐姐,你唾口唾沫,我满脸都是银星儿。”窦猴儿笑眯了眼。
“说这些村话。我的钱得来就那般轻巧?你给我听着,我知道你惯会偷奸耍懒,你若敢在我跟前撒猴尿,瞧我不把你那话儿腌成白肠,卖了赔我的钱!”
“姐姐是千眼菩萨,我敢在姐姐跟前耍奸?姐姐就放心等着收信儿吧。”
窦猴儿原本只想胡乱对付过去,但看到邓紫玉第二块银子,便立刻改了主意。他知道邓紫玉待人虽轻慢刻薄,却从不说虚话。晚上回到东南城外的家,见他爹不在,自然又去吃酒了。他忙把这事告诉了娘,并取出那块银子交给了娘。他娘四十来岁,却虚弱得像五六十岁一般,又一向胆小惧事,摸着那银子,担心起来:“这种事怕是做不得吧?”
“怕啥?又不是去偷去抢,我瞧见啥,就照实说啥。那梁红玉若真的没做啥丑事,便不怕人说她。但若真的有啥藏头匿尾的勾当,我也算替天行道。”
“我仍觉着有些不妥当。”
“唉,你就莫瞎管了,好生去抓几服药,把身子养好,比啥都妥当!”
“都是我拖累了你……”他娘抹起泪来。
“哭啥哭?谁让你是我娘,不让你拖累,让谁拖累?怪道身子始终好不起来,成天这么抽抽搭搭的,金刚也要抽搭出痨症来!”他一恼,转身回自己房里,躺倒在破床上,心里烦闷闷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他怕娘又要叨念,洗了把脸,说了一声,就紧忙出门,赶到了红绣院。他在街口小食摊上摸出五文钱,买了张胡饼,边走边吃,在那周围旋来旋去。红绣院临街也是一座三层楼宇,虽没有对街的剑舞坊那么宏壮富奢,檐下门前的彩绘锦饰却十分绮丽艳目。这时还早,楼前并没有什么人。窦猴儿便绕到后街,后门关着,更加安静。他站远一些,踮着脚,向墙里张望。几株大梧桐掩着,梁红玉那座小楼只露出一角红窗碧檐,窗户关着,什么都瞧不见。
他想,那院里丫头仆妇都认得自己,这么白眉赤眼地盯着,会惹人怪疑。该把卖香药花朵的竹箩带出来,也好遮遮眼目。他正在后悔,一阵车轮轧轧声从街头传来,是一辆平板牛车,车上两只脏木桶,车旁一对粗服男女,汉子挽牛,妇人敲着木梆子,是收粪人。他们挨户缓缓慢行,唤各家出来清倒马桶,汴京人称之为“倾脚头”。窦猴儿忙用袖子捂住鼻子,闪到旁边的大梧桐树后。那车快要到红绣院的后门时,那门开了,几个仆妇各提着只马桶,先后走了出来。挽车的汉子挨个接过马桶,将粪水倒进车上大木桶中。那些仆妇接了空马桶,全都回去后,门又关上了。挽车汉子正要驱牛,那门却又打开,一个中年妇人左右手各提着只马桶快步走了出来,口里叫着:“等等!”
那妇人四十来岁,粗粗壮壮的,穿着件半旧的青布衫子、蓝绫裙。窦猴儿认得,姓邢,是在后院做杂活的。他忙跑了过去:“邢嫂!”
“窦猴儿?这么早你就来讨嫌?”
“您一个人提两只马桶,我能不赶紧过来帮帮手?来,给我——”窦猴儿从邢嫂手中抢过一只马桶递给那汉子,又把第二只也抢了过去。
“你个猴儿又要耍啥枪棒?昨天唤你帮我挪一挪水缸,你耳朵被屎糊住了?”
“您唤我了?我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