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古柏那晚正好当班。他对这两人只投了短短而好奇的一眼,科尔索的眼镜破了一片,女孩的脸上则流着血,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他只挑了挑眉毛,有礼且静静地倾身等待科尔索指示。科尔索对他挥挥手,让他安心,他便把一封密函连同两把钥匙交给科尔索。他们进了电梯,他准备拆开信封,只见女孩的鼻子又出血了,他一边把信函收进大衣口袋,一边找手帕。电梯停在她住的那一楼,科尔索说要请医生来看,但女孩摇摇头,走出电梯。科尔索迟疑了一会儿,便跟在她身后,走道的地毯上有着斑斑血迹。他扶她坐在床上,进浴室浸湿一条毛巾。
“把这放在你的脖子后面,头往后仰。”
她不发一语地顺从了,原来在河边展现出来的精力完全消失了,也许是失血的缘故。他为她脱掉外套和鞋子,抓起枕头让她半躺着,她像个筋疲力尽的孩子似的任他摆布。他看了房里一眼,除了厕所镜台里的盥洗用具,惟一能见到的私人物品只有她的外套、沙发上开着的一个旅行袋、那天傍晚买的一些明信片和、一件灰毛衣、几件棉质t恤和晾在电暖炉上的几件内裤。他关掉所有的灯,只留下浴室里的灯光。他觉得有点不自在,迟疑着,不知该坐在她的床边还是哪里。在黎波里街上体验到的感觉还在,留在他的胃里还是什么地方。但他不能就这么逃之夭夭,总得等她好一点了才走。他终于决定,就这么站着好了。他摸摸口袋里的空酒瓶,望着她房里的迷你酒柜,上面的纸条都还没拆过,他巴不得马上喝一杯。
“你在河边表现得真好!”他为了随便说些什么,便说着,“我还没向你道谢呢!”
她带着困意微笑,但她发亮的双眼倒是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问。
她带着嘲讽的眼神,像是觉得这问题很可笑。
“看来他们是想要你拥有的某样东西。”
“大仲马的手稿?……《幽暗王国的九扇门》?”
女孩轻叹口气,像在说,也许这些一点都不重要。
“科尔索,你很聪明。你自己应该能猜得到吧?”
“我有太多的假设了,只差没证据罢了。”
“证据可不见得都是必要的。”
“只有在侦探小说里才如此。对福尔摩斯来说,只要推测谁是凶手和犯案的过程就够了。然后作者再掰些其余的细节,接下来书里的情节就会如同他所揣测的一样。然后,华生医生,那个崇拜者拍手叫好。最后,那白痴般的凶手坦承一切,就这样。”
“我也准备拍手叫好啊!”
这次,她的话里没有讥讽。她牢牢地盯着他,等着他的一句话或一个手势。
他不自在地动了动。
“我知道,”他说。女孩继续盯着他,一副坦然的样子。“但为什么呢?”
他想加上一句:“我们不是在演侦探剧,这是真实的人生。”但他没说出口,因为在这一连串事件的演变中,真实和虚幻的界线太不清晰了。
房里灯光昏暗,浴室柔和的光线斜射过来。他看着她的光脚、包裹在牛仔裤里的双腿和沾着血滴的t恤。她的嘴唇微张,在半影中微露出白牙。她的眼仍死盯着他。他摸摸口袋里的钥匙,咽了一下口水。他得走了。
“你好一点了吗?”
她点点头。科尔索看看表,其实他一点也不在乎究竟是几点了。他不记得进来时曾打开收音机,但房里的某个地方响起了音乐。那是一首哀伤的法文歌,一个年轻的吧女爱上了一个陌生的水手。
“好了,我该走了。”
女人的声音继续从收音机里流泻出来。那水手永远地离开了,吧女凝视着他留下的空位和使用过的杯子。科尔索走向床边的小桌拿回手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