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晚上10点55分,虽然还不能理清事实,他已经鉴定完从法贾的火炉堆里救出的那些残余书页了。他看着时钟,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接着,往床上摆满的书页又瞥了一眼,正好瞧见自己在镜中的影像,对照着嵌在镜子的木框旁的那张古老明信片,那些站在雷米大教堂前的匈牙利士兵们。他端详了自己一会儿,他一头乱发,脸上的胡楂已发青,鼻梁上架着一副歪眼镜,他低声地笑起来。是他那像狼般的笑声,不怀好意又似乎很有穿透力,是那种他只有在某些特殊场合才会发出的笑声。现在正是这样的时候。他发现,所有《幽暗王国的九扇门》的残页都是正好有文字的,书名页和九幅版画都没剩下一点踪迹。这代表了两种可能:一是它们都在火炉中被烧尽了,而另一种可能,则更具说服力,也就是有人把书丢到火炉前,已先抽走了那几页。
不管这个人是谁,是他或她,一定自以为很精明。自从意外看到拉邦弟和琳娜一起,他也许该试着习惯去把假想中的敌人想成复数。现在的问题是,科尔索发现的线索究竟是敌方的疏忽,还是个陷阱呢?无论如何,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还在想陷阱的事,门铃响了。科尔索立刻谨慎地将第一号书与大仲马的手稿藏在床罩下。她光着脚,穿着一件白t恤和牛仔裤。
“嗨!科尔索。希望你今晚并没有打算出门。”
她继续站在走道上,没进门,两个拇指插在紧裹着她的腰和长腿的长裤口袋里。她皱着眉,等着听坏消息。
“你今晚可以不用守卫了。”这让她立刻松了一口气,微笑着。
“我快困死了。”
科尔索转身走回桌前,酒瓶还在,酒却喝光了。他走到酒柜,伸手往里碰运气地探一探,成功地找到另一瓶杜松子酒。他一口喝光一杯酒,润湿嘴唇,女孩仍站在门口。
“他们带走了那九幅版画。”科尔索用拿着酒杯的手,指指第二号画,“然后为了不让人发现,烧掉了残余的部分。因此才没有把整本书完全烧光,而刻意留下没被毁损到的这几页书。这么一来,这本书就会被正式记录当成不存在了。”
她歪着头,凝视着他。
“你很聪明。”
“当然啦!所以才会被卷入这些事件中啊!”
女孩在他房里走了几步,科尔索看着地毯上她那只光着的脚,靠着床边。她认真地看着那几页烧焦了的纸。
“不是法贾自己烧了书的,”科尔索说,“这种事他做不来。他们对他做了什么?像安立·泰耶菲的自杀事件一样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拿起一张残余的书页,专心地研究着。
“回答你自己的问题吧。”她头也不回地说,“他们是因为你聪明才把你卷入这些事件中的,不是吗?”
“至于你呢?”
她默念著书页上的文字,像是十分熟悉似的。当她把书页放回床上,脸上浮现出了不属于她年纪的一种诱人的、怀旧的浅笑。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来照顾你的。你需要我。”
“我只需要更多的杜松子酒。”
他喝下最后一口酒,嘴里低声咒?着,用以掩饰内心的厌烦和混乱。一切都混帐极了。翡翠般的绿,雪或光一般的白,那张脸上闪烁着的眼神和微笑,挺直的颈项暗露出徐缓的脉搏。真该死啊!科尔索。在这种情况下,你却心悬着那只黝黑的手臂、细致的手腕和纤长的手指。他现在才注意到女孩的t恤底下勾勒出的完美胸型。他猜测她的双乳一定是既黝黑又饱满,深色的肌肤藏在白色的棉质布料底下,混合着光与暗的肉体。他惊讶地发现她几乎和自己一般高。
“你究竟是谁?”
“魔鬼,”她说,“恋爱中的魔鬼。”
他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