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悼念的歌
“最好是,别拖太久。”
“我绝不让你们称心如意。”
他又深吸一口烟,看着烟圈从自己嘴里袅袅喷出。我说:“楼上刚才是怎么回事?”
“这啊那的,男人的事。”
“那是什么意思?麦特·戴利偷了你的牛吗?”
“他不应该到我们家来,今晚不行,每一晚都不行。”
晚风拂过院子,推挤棚屋墙面。刹那间,我仿佛见到凯文,就像前一天晚上躺在四个院子之外一样浑身是伤,泛紫发白。但我没有生气,只觉得自己仿佛千斤重,要在台阶坐上一整夜,因为我起身离开的机会微乎其微。
过了半晌,老爸说:“你还记得那场雷雨吗?你那时好像,我不晓得,五六岁吧。我带你们出去,你老妈气坏了。”
我说:“嗯,我记得。”事情发生在夏季,那一天晚上就像压力锅,闷得大家喘不过气来,毫无来由想要打架。第一声雷响起的时候,老爸松了口气开始放声大笑,一手挟着谢伊,一手揽住我,不顾老妈在后头气愤咆哮,带我们跑下台阶,高高举起我和谢伊,让我们看闪电划过烟囱上空。老爸要我们别怕打雷,因为那只是闪电加热空气,像爆炸一样,还要我们别怕老妈,不管她探出窗外叫嚣得越来越凶。大雨倾盆落下,他仰头对着紫灰色的天空,抱着我们在空荡的街上不停转圈。我和谢伊像两头野兽般的尖叫大笑,豆大的温热雨滴打在我们脸上,静电在我们发间滋滋作响,雷声震动地面,从老爸的骨头一路传递到我们身上。
“真棒的暴风雨,”老爸说,“那一晚好极了。”
我说:“我还记得那个气息、那个味道。”
“是啊,”他吸了最后一小口烟,将烟屁股扔进小水塘里,“我告诉你那天晚上我想做什么。我想带你们两个离开,到山里住下来。随便抢一顶帐篷和一把枪,靠猎来的动物维生。没有女人唠叨,没有人告诉我们不够好,没有人压迫工人。你们两个小鬼很好,你和凯文,又好又壮,什么事都办得到。我敢说我们一定会过得很棒。”
我说:“那天晚上是我和谢伊。”
“你和凯文。”
“不对,我那时还小,你才抱得动我。这表示凯文就算出生了,也只是婴儿。”
老爸想了一会儿。
“去你的,”他对我说,“你到底懂不懂?这是我对我死去的儿子最美的回忆,你这个小混球干吗扫兴?”
我说:“你对凯文其实没什么印象,因为他出生那时,你的脑袋已经是浆糊了。假如你想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洗耳恭听。”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全力揍我,结果却狂咳不止,差一点从台阶摔下来。我忽然觉得我们两个令人作呕。我花了十分钟,只讨来他想赏我脸庞一拳。我竟然这么久才发现没必要跟一个和我身材相当的人厮混,而我只要在屋里再待三分钟,一定会发疯。
“喏,”我又递了一根烟给他。老爸依然说不出话,但还是伸出颤抖的手接了过去。我说:“好好享受。”说完就不管他了。
楼上,霍利·汤米又开始唱歌,随着夜色渐深,大伙儿从健力士喝到烈酒,开始对抗英国佬。
“风笛沉静,也没有战鼓喧腾惊山,但祈祷的钟声飘过丽妃河谷,钟声穿越浓雾……”
谢伊不见了,琳达·朵耶也是。卡梅尔靠在沙发一侧独自哼唱,一手搂着半睡半醒的多娜,一手按在老妈肩上。我凑到她耳边柔声说:“老爸在后院,最好找人看着他。我得走了,”卡梅尔猛然回头,满脸惊诧,但我手指按着嘴唇朝老妈点点头:“嘘,我很快会回来,我保证。”
我在有人要和我说话之前离开了屋子。街上很暗,只剩戴利家和长发学生的宿合还点着一盏灯。其他人不是睡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