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镜,扣在桌上,摸过鼠标,点开电脑上的股票软件,方才的和蔼和耐心,忽然换作一副不打算再搭理我们的样子,目光摆在满屏的绿色数字上,嘴里说:“我看是这药的上市还远远没到时候吧?有效就是有效,无效就是无效,有数字摆在这里,还死了一个人。哎,要是再死一个,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平安退休了。”
他看似在自言自语,却吐字清晰强硬,看得出,他和卢天岚都是固执的人,像石头碰上石头。卢天岚就像没听见他这番话,神色如常地接着自己前面的话:“苏亚自杀更不是药品的问题,是我们运气不好,她刚好在实验名单里。”只是这一句,她的语气也硬了很多。
我看了何樱一眼。何樱也看了我一眼。
“如果不停掉实验,你确定不会再有第二、第三个苏亚吗?”徐晨的眼睛还是盯着不断跳动的股票数字。这项实验,他多半私下也收了帕罗药业一大笔钱,没法单方面说停就停。
“只要你的名单里没有第二、第三个苏亚。”卢天岚飞快地回答,可谓针锋相对,脸上还笑意盈盈的。哪家制药公司能离得开三级甲等瑞安医院药剂科的支持呢,微笑还是需要的。
徐晨忽然转过脸,把脑袋朝着卢天岚凑过去。“岚岚,我这可是好心好意地劝你啊。”他的语调还是慢慢的,像是一个慈父在跟女儿说悄悄话。不过这一声“岚岚”加重了语气,像是在提醒卢天岚,跟他相比,她永远资历尚浅。“你听不进这些话,没关系,我在这里跟你打个赌好了,就赌苏亚,按我的经验,这种事情只是一个开始,一个组里有人自杀,会传染的,你信不信?”
何樱又从本子上侧过脸,看了我一眼。这次我没有跟她面面相觑。我忽然被一口七喜呛住了,徐晨最后的这段话怎么这么耳熟?
“如果你听不进这些话”,“如果你听不见这些话”,“没关系”,“没关系,她的血会让你听见的”,“我还在这里”,“我在这里跟你打个赌好了,就赌苏亚,这种事情还只是一个开始”,“这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这不就是“苏亚”在苏亚死后第十天的深夜十一点四十二分写下的帖子吗?这个帖子像是一个鬼魂的诅咒。当然,这个凶手打算继续屠杀的宣言,比鬼魂更让我觉得不寒而栗。
我这么一边咳嗽一边走神,就没听见卢天岚是怎么应对他的。徐晨看了看卢天岚面前的一次性杯子:“哎呀,茶喝完了,我再去给你加点水。”这么说着,却一直坐着不动。于是卢天岚看了看表说:“我下午还有点事。”就利落地起了身。
我赶紧手忙脚乱地整理挎包,一边还咳着,一手提着这瓶七喜,不知道应该带出去扔掉,还是放下,一边跟着何樱的背影往门口走。
听见卢天岚在门口跟徐晨道别:“徐叔叔,我们的工作一定要靠你多支持的。”
方才这么长时间,她对徐晨一直是没有称呼的,临走来了个“徐叔叔”,不知道是挪谕他今天反复叫她“岚岚”,还是打一把之后揉一下。总之,在卢天岚的面前,没有人不被调理得服服帖帖。
到楼下,我继续咳着,一只手提着挎包,下巴夹着七喜,另一只手在降车窗。卢天岚看了我一眼,自己坐进了驾驶室。看来一个毛病太多的人,在别人面前得到的不是存在感,而是厌弃吧。
她从爱马仕小手包里取出一副丝质手套,考究地戴上,这才两手把住方向盘,刹车,换挡,油门,动作干脆漂亮。巨大的车转了一个弧形,像小鸟般轻盈地驶离了瑞安医院。我把头伸出窗外,后座狭小的空间又让我开始觉得紧张。
就在徐晨与卢天岚发生冲突的十二天又十八个小时之后,徐晨的预言成真。
六月十四日周一上午九点零五分,帕罗药业收到瑞安医院临床药理中心的通知,警方已发现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