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毕,物业管理费还没到缴纳的时候,抄表员三个月一来,没有外卖错送到二二〇四房间,没有矢志不渝的推销员,任锦然的车没有被谁意外刮坏,二十二楼的邻居投诉楼道里有臭味,物业也只是清理了几次安全门后面的垃圾箱了事。
直到六月十一号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二三〇四的女主人报修厨房的下水道堵塞了。物业维修工打开保护盖清理了半天,没用,就对女主人说,他们可以替她请一家专业的疏通公司来。马上来也行,就是贵一点,一次两百元。
那家疏通公司上周留了张名片,说是每做一笔生意,就给介绍人高额提成。两个穿着橘红色工作服的人拖着一台机器来,折腾到下午三点十五分的时候,就听见轰隆一声,不知怎的,他们居然弄裂了主水管。二三〇四登时变成一片汪洋,拖鞋满屋子漂。物业赶紧又派人来抢修,二三〇四的水止住了,可是哗哗的流水声还在响,方向就是楼下二二〇四。
按门铃,没人开门。
绕到二二〇六的阳台上看,二二〇四的卧室拉着窗帘,大白天的,里面好像还亮着灯。
物业经理一开始并不打算找锁匠开门,要是住户不在家,到时候她说少了东西怎么办?谁来负这个责任?要是住户在家,却坚持不开门,他们强行闯入更是罪过大了。业主报警都不为过。
可是眼看着,水都从房门口溢出来了。同楼层的住户吵嚷着不答应,因为看这趋势,水很快就会淹到整整一层的房间。大家七手八脚地拿来各家的废旧毛巾,堵住二二〇四的门缝。物业权衡再三,叫来了一一〇在现场督阵,这才设法打开房门。其时已经是傍晚五点左右,日光斜入走廊。
水扑打着涌了出来,污浊的水面上泛滥着丝袜、鼠标垫、杯子、高跟鞋、早生的蚊蝇,和尸体腐臭的气息。看上去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看热闹的人都惊骇地退后。
男式剃刀、左颈张开的伤口、再度被水化开的血污。
任锦然身穿浅蓝色真丝长款睡袍,死亡现场跟苏亚的极为相似,除了灯是开着的。床头柜上摆着一盒生日蛋糕,扎着丝带,还没打开过。因为水已经淹到被褥,室内的其他痕迹基本被破坏了。
衣帽间里大多是黑色衣饰,看来任锦然确实非常钟爱黑色。有几条这个季节用的披肩,乍一看都是黑色,细看,上面各自有深红、深蓝、深紫的暗纹。孟雨的眼力也着实强,匆匆一瞥,连人的面目还没看清,居然能分辨出当时的一款是暗红色的。
如果六月一日的情况确如孟雨所言,据我推测,任锦然在孟雨到达星巴克之前,就已经在附近等候了。按照保安回忆的出门时间,以及江宁路到淮海路的车程,也应如此。
星巴克二楼有临街靠窗的位置,我猜她就是坐那里,可以看见孟雨从街上走进底楼的门。
她了解孟雨从来很准时,所以她也不需要早到多久。那盒没有打开的生日蛋糕,自然也是为孟雨准备的。只是她不能确定,七年过去了,孟雨对她的感情究竟还有几分。我想,这也是她约在星巴克的原因。
过去彼此深爱的两个人,七年后的第一面,又是孟雨的生日,约在下午五点。订一家精致的餐厅叙旧,餐后切开生日蛋糕,这是情理中的安排。就算事先说好晚餐前各自回家,至少选一处安静私密的咖啡厅,不至于在沿街的人群中。
我猜,任锦然跟孟雨约见,并没有说好是否一起晚餐。星巴克是一个可退可进的好地方。如果孟雨也怀着一腔在意而来,巴黎春天附近餐厅云集,大可见面后歇歇脚就一起去用餐。如果孟雨无心,就在公众场合点头而过,也不显得自己太在意。
就这样,任锦然坐在二楼看着孟雨进门,却迟迟等不到他上楼。如果宁愿挤在人来熙往的底楼,连楼也懒得上,是不是说明他打算照个面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