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早上和海娜蒂的约会是一生中最奇特而莫名其妙的经验。她在家中的私用电话一直忙碌了一个钟头,接通之后,她说她“有责任”要见我,建议一同去逛街吃午饭。她叫我在第五街沙克士的洗手间门口等她。
她出现时穿的衣服让我吓一跳。从下到上:短统阿迪达斯跑鞋,松大的牛仔裤上包了厚厚针织护袜,圆领衫上印着‘滑溜溜’字样,外面是件有军队勋目标背心。蓬乱金发上戴顶沾汗的男用呢帽。肩上背个印第安式皮袋,上面有丝穗和装饰的珠子贝壳。
“嗨,亲爱的,”她不理会我的瞪视,高兴的说,“我没有特别要找什么,只是想一起看看有什么新鲜的东西。”
我跟在她后面逛过沙克士的底层。五分钟后我才发现她在扒窃。小东西:进口肥皂,丝领巾,男人领带,镀金链子。她态度从容,手法熟练,已是此中老手。她把东西塞进宽大的裤腰或皮袋中,一面侧头和我笑嘻嘻地聊天……
我惊讶欲绝,想转身逃走。我实在不能相信,我知道她绝对买得起她偷的这些东西。偷窃狂?那是合法的辩解吗?我紧张四望,怕被店里的侦探抓住送进官去?那时真会羞死了。
我们走过麦迪逊大道,娜蒂还是叽叽喳喳说个不休。可是我听而不闻;我心中争辩该不该和她讨论这种罪行,可是又怕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而无法打听德玛丽新的窃案。
“我拿的东西,”她恬不知耻地笑笑,“要分些吗?”
“不,谢谢。”我连忙说。
她笑起来。“我用不到那些破东西,”她说,“游戏而已。我全送了出去。”
“如果被抓到怎么办?”
“爸爸会设法,”她有自信地说,“他一向会。”我替海奇保感到悲哀,他似乎是个十全十美的人。他严肃的态度掩盖了多少家事纠纷困难。
我们在麦迪逊大道一家拥挤的小餐馆里吃午饭,我们挤过人群过了后面收帐台,到了一堆小桌间。我们在后方找到坐位,厨房便在旁边,一些女侍来来去去。
“这是个新地方。”海娜蒂说了望望四周。
我们叫了鸡肉色拉和冰茶。等菜的时候,娜蒂由提包中掏出一支绉绉的香烟。
“今天芳一支,”她说了把香烟递给我看。“要一支吗?”
“我弃权。”我说。
“好货。”
“娜蒂,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不,”她高兴地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不见得。”我只得承认。
“那么好……来。”
她点起手卷的香烟,我闻到芳香扑鼻的气味。希望附近的客人不会大惊小怪起来。没有一个。
“娜蒂,”我说,“你父亲丢了那个钱币,我万分抱歉。”
“他有钱,”她蛮不在乎地说,“反正他会由保险公司获得赔款,对不对?”
“大概是。但是保险价值已过了时。今天应该保得更高。”
“那么不是大数目了。警察以为是家里的人拿的,对不对?”
我点点头。
“不是我,”她说,“我要那个烂钱做什么?”
我实在不了解她。她对偷百货公司的东西毫无愧疚,现在对她父亲丢掉古钱也不在乎。我不知道她在反叛什么,家庭?社会?也许她自己。
我们的菜来了。娜蒂把半截香烟递给女侍。
“小费给你,爱人。”她笑着说。
女侍接过闻了闻,说,“谢谢,亲爱的,正是我想要的。”
这种事在我们小城故乡绝不会有,对吧?
我们吃菜时我望着她;单薄厚颜的女孩(二十二?二十四?),精力充沛,动作敏捷。我看出她的不快,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