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他转上通往齐尔顿州立公园的泥土路,看见前方锁住的大门。特地停车用冰斧敲坏挂锁似乎很蠢,因此他直接加速,撞上门的那一剎那时速将近五十哩。撞上时他一臂挡在眼前,但车轻而易举撞过铁丝网围墙,两扇大门往后弹开。丹尼尔·布兰克突然煞车,停下。他进来了。他下车,伸伸手脚,环顾四周。没有半个人,只有一片冬季景致:浅蓝天空映衬着赤裸黑树,洁净又简素。微风如酒,太阳是一枚光泽晦暗的钱币,散发柔和光亮。
他不慌不忙,换上登山靴和有衬里的帆布外套,将黑色便鞋和大衣丢进车里:他不会再需要这些了。最后一刻,他也脱下那顶正式的“长春藤联盟”假发,一并留在车里,把针织毛线帽戴在剃光的头上。
他带着装备走向恶魔之针,沿一条森林小径穿过岩石露头,且走且爬不到十分钟。脚底再度踩着岩石,感觉很好。这跟城市的水泥地不同,铺好的人行这是一层人工物质,隔离了真实世界,但这里你踏在赤裸岩石上、踏在大地的脊骨上,可以感觉到这个星球在你脚下旋转。与一切接近。
来到烟囱入口,他戴上军用皮带,绑上尼龙绳一端,仔细抖开整卷绳子,另一端绑住所有装备:帆布背包,冰爪,备用的毛衣,冰斧。他戴上粗面手套。
他慢慢开始攀爬,不知自己的肌肉是否松弛了。但进行得很顺利,他缩着身体往上扭动,愈来愈有信心。然后他伸手握住嵌在上方石块的岩钉,把自已拉上平坦顶端,休息片刻,深呼吸,然后起身拉起装备。他解开皮带,把东西堆成一堆,直起身,双手扠腰,深深吸气,肩膀往后拉。他环顾四周。
这是一片不同的景致,冬季的景致,他之前从不曾在此高处看过。下方就像一幅钢版蚀刻画:蜘蛛般的黑树木,偶尔几处未融的雪,阴影与闪光,尽是种种黑、灰、褐以及闪亮的白。他可以看见齐尔顿的房舍屋顶,远方如镜的河流看似池塘,但他知道河水缓缓流入海洋,流入广大世界,流入所有地方。
他点起一根莴苣叶香烟,看烟袅枭升起,进入空中,消失。河与海合而为一,烟与空气合而为一。一切都彼此合而为一,相互进入融合,直到水便是陆地,陆地便是水,烟是空气,空气也是烟。她为什么露出胜利的微笑?现在他可以好好想一想了。
他坐在赤裸石面,弯起双腿,一侧脸颊靠着膝盖。他解开帆布夹克、西装外套、衬衫的钮扣,脱下手套的一手伸进去摸自己的胸,比她平坦不了多少。他慢慢抚摸乳头,想着她当时很快乐,当她抬眼聚焦看向那闪亮的钢铁尖端猛然往下将她大脑画上句点。她当时很快乐。她想要那份确切感。她告诉过他的一切都证明了她对“绝对”的苦苦追寻。然后,倦于自己敏捷又敏感的智慧,那无尽的缠扭——那么赤裸、那么醒觉,一定跟没愈合的伤口一样痛——她便把他纳入自己的计划,怂恿他,然后背叛他。她知道结局会是如何,而且想要这个结局。是的,他想,事情就是这样。
他在那里坐了很久——天色渐暗,午后接近傍晚——做梦般想着发生过的一切。他对发生过的一切并不感到遗憾,而是一种悲哀的欢乐,因为知道她已经找到她的终极真实,而他也将找到他的。因此他俩都——但这时他听见车子引擎声、车门开关声,于是慢慢爬到恶魔之针边缘,向下张望。
他们从齐尔顿沿着碎石路开过来,看见脾子:“距齐尔顿州立公园一哩”,然后转上泥土路。他们在铁丝网围墙外停车,大门的左右两扇敞成夸张的角度,里面停着丹尼尔·布兰克的车。一个大个子男人,身穿羊皮领脏兮兮的棕色帆布挡风夹克,正斜倚那车看他们停车,引擎盖上放了半打啤酒,那人慢慢啜着打开的一罐。
狄雷尼队长下车,调正帽子,拉直外套,走过撞毁的大门,走向布兰克的车,取出证件。他边走边打量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