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待见到你,你听来像是个聪明的孩子。现在带着你那十个人过来吧。我会溜去公园那儿,看看能看到什么,今天反正没什么事。”
“谢谢你,组长。”狄雷尼感激说道。“但可能会花些时间。”
“时间?”那低沉的声音笑了。“队长,我们这儿有的是时间。”
狄雷尼再打一通电话,给托马斯·韩德利,但记者不在,于是他留言。“可以写了。布兰克在逃。正在追他。打给索森。狄雷尼。”付清这笔债,他戴上配枪皮带,扣上紧领,走进无线电室,指了三个人。一行人走出屋子,坐上等在人行道旁的重型武装警车。
仍然兴奋,吸入肺里的空气又烈又涩一如琴酒,丹尼尔·布兰克冲下希莉雅·蒙佛家中的楼梯,跃过倒地的伐伦特,翩然冲向户外稀薄的冬季阳光,那些遥远的大叫声仍追逐着他。
人行道上跪了个男人,挡在布兰克和他的车之间。这人看见布兰克跑来,脸扭曲成一个邪恶威胁的表情,开始起身,一手伸向外套后。布兰克明白这人恨他,打算杀死他。
他边冲边将冰斧换手,挥打那人,但那人动作很快,猛然向旁一闪,因此冰斧尖端没砍进他脑壳,而是插进他肩后。但他倒了下去。丹尼尔猛力拔出冰斧,跑向车,意识到大道对面传来叫喊。另一人闪避着车流跑来,手指向布兰克,然后有光,有剧烈爆响——其实该说是霹啪声——有东西打进穿过车身。然后左车窗出现一个洞,挡风玻璃上也一个,他感觉到气流抚过一边脸颊,轻盈一如天使的吻。
那人在左前方,看似决心一把拉开车门,或再度举手指来。布兰克瞥见黑色脸孔上的五官露出困惑扭曲的畏惧与愤怒。除了加速撞开那人之外别无他途。于是他便这么做了,在那具身体撞飞之际听见砰的一声,但他没回头看。
他往西转上八十六街,看见一辆并排停的车里有三个人急着下车。更多叫喊声,更多爆裂声,但这时他已沿八十六街迅速开走,听见响亮喇叭此起彼落、煞车吱吱作响,因为他闯过几个红灯,猛切到对向车道避免连环追撞,又切回这一侧,加速,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非常享受这一切,爱透这一切,因为他切断了那条把他绑在这世界的电话线,现在他独自一人,完全独自一人,没人能碰到他,再也没人。
他走三号横向公路穿过中央公园,在百老汇右转,往北上九十六街,转弯要上哈德逊高速公路,大家都管这条路叫西城大道。他哼着歌沿大道往北,与其他车辆保持相当速度,不太快也不太慢,同时大笑,因为道一切都如此轻而易举。没人能碰到他,连那两辆警笛尖鸣呼啸而过的巡逻车都不能泼他冷水,不能破坏这明亮、活跳,崭新一天的滋味。
但桥上有些壅塞——也许出了车祸——车流愈来愈堵。于是他继续走高速公路,飞速往北,交通逐渐稀疏,他唱起一首小曲——叫什么名字来着?就是他先前哼过的那首民谣——双手在方向盘上打拍子。
来到杨克斯以北,他转上路肩停下,打开地图,他可以沿高速公路上州道,过塔盘兹桥到南尼亚。绕过帕黎赛州际公园上三十二号公路,开到山屯。然后往南到齐尔顿。简单又美丽。今天一切都是这样。
他正折起地图,一辆警车在公路上他车旁停下,乘客座的警察大拇指往北一比。布兰克点点头,开离路肩,跟在警车后上路,但放慢速度,直到警察远去,无影无踪。他们甚至没注意到车身、车窗、挡风玻璃上的洞。
他没碰上麻烦,半点麻烦都没有。朝西往塔盘兹桥走,甚至连过路费都不用交。当然,如果他回程往东,就得交过路费,但他不认为自己会回来了。他平稳行驶,超过速限一两哩,几乎不知不觉就进入又离开了齐尔顿,朝公园而去,现在碎石路上只有他一辆车,四处空无一人,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