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第二天开始得很顺利,一家书店打电话告诉狄雷尼队长,他们找到了原版小宝贝系列的其中两册。队长很高兴,要对方把书连同收据一起寄来。
他把这出乎意料的收获当作好兆头,因为他跟大部分警察一样,都颇迷信。他虽然告诉别人“运气操在你自己手上”,但也知道这并不完全正确;有种好运来得出乎意料,有时不请自来,重要的是在它来的时候认出它,因为运气会伪装成一千种模样,包括灾难。
他坐在书桌旁,重新检查一份先前准备好的“待办事项”单。上面写着:
他划掉最后一项,正要再划掉第一项,却出于某种他不了解的理由没下笔。他找了半天,终于找到托马斯·韩德利给他的那张纸片,上面写有凯文·凯斯的姓名、住址、电话。他明白自己的调查行动牵涉的人愈来愈多,于是决心做一份卡片档案或简单的通讯簿,列出有关人士的姓名、住址和电话号码。
他思考该用什么方式跟凯文·凯斯会面最好,决定不打电话:出乎意料的亲自登门比较好。有时候让人吃惊很有用,让他们猝不及防,没机会计划自己的反应。
他走向列辛顿大道,拱起肩膀抵御凛冽寒意,搭IRt到下城。他很少搭地铁,但在他看来,似乎每次搭乘时车厢和月台里里外外的涂鸦都愈来愈多。谢天谢地,猥亵和种族歧视的字眼不算多,但成千上百的喷漆罐和奇异笔都用来写:“东尼,一六八。维克,一三四。安姬,一二七。贝拉,七十八。铁狼群,一二七。”他知道这些是人名和街头帮派的名称,后面接着街道号码——以证明“我来过”。
他在十四街下车,往西南走,时时环顾四周,注意到这一带变了多少。以前他在这辖区当二级警探时,以为自己能让世界变得更好,现在只要自己不让世界变得更糟,他就于愿已足了。
凯斯家在西十一街,离第五大道很近。狄雷尼知道这里的房租高得惊人,除非凯斯幸运住在有房租管制的公寓。那屋本身是栋堂皇美观的北方联邦风格老建筑,正面所有窗台上都有漆成白色的花台,种着天竺葵或长春藤。屋外的门把和门牌是打磨光亮的黄铜,垃圾桶都盖着盖,门口扫得干干净净,一个小牌子写着“请管好您的狗”,底下被人加了一句:“真的假的?”
凯文·凯斯住在3B。狄雷尼按门铃,凑近对讲机等待,但没人回答。他再按一次门铃,长长三声,这次一个粗砺的男声说:“见鬼了。什么事。”
“凯文·凯斯先生?”
“我就是。干嘛?”
“我是纽约市警局的艾德华·X·狄雷尼队长。我想跟你谈一下。”
“谈什么?”声音响而含糊,透过对讲机显得吵杂。
“关于我正在调查的案件。”
一阵沉默,持续了很久,狄雷尼正想再按铃,门锁滋一声开了,他连忙握住门把开门,爬上铺地毯的台阶到3B。门口有另一个门铃,他按了,又等了一段他认为长得不寻常的时间。然后又是滋一声,他吓了一跳,什么也没做。按公寓门铃时,你会预期有人在门里问你是谁,或者来开门,但现在门锁滋地响了一声。
然后狄雷尼想起这人卧床不起,于是诅咒自己的愚笨,再按一次门铃。响应的滋声显得又长又生气。开门,走进一间又小又挤的公寓的黑暗门厅。狄雷尼牢牢关上门,听见电子锁喀哒一声扣上。
“凯斯先生?”他叫。
“里面。”声音粗嘎,几乎嘶哑。
队长穿过满地杂物的客厅。有人在这里睡觉,一张沙发床仍没铺好。有女性生活的痕迹:一件丢在一旁的睡衣,小茶几上的粉盒和化妆包,沾了唇膏的烟蒂,随手乱丢的《Vogue》和《新娘》杂志。但窗前有几盆植物,一个高高锡瓶里插着新鲜的杜鹃叶。有人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