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他以为她穿着一件白袖口的黑绉绸宽松洋装,然后才发现袖口其实是双腕缠着绷带。但他满心急着要告诉她自己想说的事,没有问及绷带,心知肚明,只把法兰克·隆巴德的驾照亮在她眼前。她不肯看,握着他手臂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楼上的房间。而他不举。
“没关系。”她抚慰。“我了解。相信我,我了解,并因此爱你。我告诉过你,性应该是一种仪式,一种典礼。但仪式没有完足可言,而是对完足的庆赞。你了解吗?仪式庆赞高潮,但并不涵括它。没关系,我亲爱的。别以为你失败了,这样最好。你和我崇拜的是完成的过程——持续庆赞一种不可知的定局。祈祷不就是这么回事?”
但他没听她的,一心只想、急需说话。他一下子打开上方光秃酷陋的灯,给她看驾照和报纸头条,证明自己。
“为了你。”他说。“我是为你做的。”然后两人都笑了,知道这是谎话。
“把一切都告诉我。”她说。“每一个细节。我要知道发生的一切。”
他柔软的阴囊蜷缩在她手里,像只死鸟。
他骄傲地告诉她自己如何仔细筹划,花了大量时间慢慢思考。他说,他关切的第一样事物是武器。
“我要用可抛弃的武器吗?”他修辞性地反问。“我决定不要,不要留下可能追回我身上的武器。于是我选择了一种我离开时会一并带走的武器。”
“以备再度使用。”她喃喃说道。
“是的,也许。唔……我告诉过你我常爬山,不是专家,只是业余爱好者。但我有一把冰斧。它当然是一种工具,但也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武器,整个以精钢打造,顶端一头是榔头,用来钉岩钉,另一头是渐窄成尖的钢锄。市面上有几百把跟它一模一样的东西。此外,它的握柄包有皮革,尾端附有粗皮绳。它够重,足以杀人,但又够小够轻,可以藏在身边。你知道我那件口袋有暗缝、手可以伸进里面的大衣?”
“怎么不知道?”她微笑。
“是啊。”他微笑以对。“我想我可以穿那件大衣,前襟不扣,就这么敞着。我左手插在暗缝里,拎着冰斧的皮绳,它就挂在我手指上,但从外面完全看不见。等到时机来临,我可以右手伸进没扣的大衣,握住冰斧的握柄。”
“聪明。”她说。
“有个问题。”他耸肩。“我试过,练习过。实行起来完美之至。如果我镇定冷静,不急不忙,那么只要几秒就可以把冰斧交到右手。几秒!最多不超过一两秒。之后,冰斧会再度消失在我的大衣下,用伸进暗缝的左手拿着。”
“你有没有看见他的眼睛?”她问。
“他的眼睛?”他含糊说道。“没有。我必须用自己的方式把这件事讲给你听。”
她俯身,唇按在他左乳头上,他愉悦地闭上眼。
“我不想去太远的地方。”他说。“我带着藏在身上的冰斧走愈远,危险就愈大。地点必须在我住的那一带附近。有何不可?谋杀陌生人,没有动机的犯罪。在隔壁或百哩之外有什么差别?谁会想到我身上?”
“对。”她细声说。“太对了。”
他告诉她,他在街头走了三个晚上,寻找冷清的街区,注意灯光,记住巴士站和地铁站,有门房的大厅,无人看管店面和车库的空无一人地段。
“我无法事先计划。我决定必须靠机会。纯粹靠机会。‘纯粹’,这词很滑稽,希莉雅。但那真的很纯粹,我发誓。我是说,其中没有涉及性。我是说,我走来走去时并没有勃起,下手的时候也没有高潮。不是那回事。你相信我吗?”
“相信。”
“那真的很纯粹。我发誓。有如宗教一般。我就是上帝的意志。我知道这话听来很疯狂,但当时我就是这种感觉。也许这确实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