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午夜,他们在莫瑞丘,佛格森公寓的客厅里。老处女姊姊跟狄雷尼打过招呼之后就不见人影,想来已经就寝。医师为客人调了杯裸麦威士忌加水,自己在平底水杯里倒了份量十足的白兰地。
狄雷尼安静坐在一张罩着椅套的扶手椅上,佛格森医师坐着一张单薄的椅子,旁边是一张精美的安女王时代式附屉矮柜,庞大的体型几乎要压垮椅子与桌子。他的羊毛领带拉开,衬衫衣领敞着,露出粗硬胸毛。
“今晚好个大开膛。”他说,瞄着狄雷尼交给他的档案夹里的文件。“格林威治村。卡车司机下班回家,发现——他说——老婆倒在厨房地上,头塞在烤箱里。房里满是瓦斯。他开窗。老婆已经死了,这我可以确认。老婆情绪很沮丧,这是卡车司机说的。常威胁要自杀,他说。唔……也许。走着瞧,到时就知道了。”
“谁的案子?”狄雷尼问。
“山姆·罗索夫。南区伤害及重案组。你认识他吗?”
“认识。老鸟,是个好手。”
“确实是好手,艾德华。他一眼瞧见厨房桌上的烟灰缸有雪茄烟蒂。烟蒂已经冷了,但唾液还是湿的。要是你,会怎么做?”
“要你在死者的头发下找头骨挫伤,然后开始找卡车司机的女朋友。”
佛格森大笑。“艾德华,你太行了,罗索夫就是这么建议的。我找到了挫伤,现在他正在找那个女朋友。你怀念办案吗?”
“是的。”
“你是顶尖好手,”佛格森说,“直到你决定改当行政官。现在闭嘴,老弟,让我阅读。”
沉默。
“哦——呵。”佛格森说。“我的老友伯纳迪?”
“你认识他?”狄雷尼惊讶问道。
“确实认识。”
“你认为他如何?”
“外科医术?绝佳。人格?超差。不许再讲话了。”
沉默。
“其他那些有没有你认识的?”狄雷尼终于问。“他找来的那些专家?”
“五个人我认识两个——神经科和放射科。他们是全市数一数二的。这一定花了你一大笔钱。如果其他三个也一样有才华,那么诊治你太太的都是好医生。我可以去查。现在给我安静。”
沉默。
“哦,哎,”佛格森耸耸肩,仍在阅读,“肾结石。不算太糟。”
“你有过这类病例?”
“一大堆。当然,大部分是男性。你知道谁最容易得?出租车司机。他们整天坐在那儿东颠西颠。”
“那我太太呢?”
“唔,听着,艾德华,可能是饮食问题,也可能是压力。我们有太多东西不知道。”
“我太太饮食节制,鲜少喝酒,而且是我见过最——最平静安详的女人。”
“是吗?先让我读完。”
他专注读完所有报告,不时回头翻查先前已看过的报告,X光片则瞥都没瞥一眼。最后他往后一推椅子站起,给自己又倒一大杯白兰地,并为队长添酒。
“怎么样?”狄雷尼问。
“艾德华,”佛格森皱眉说道,“别把我扯进来。别把任何人扯进来。伯纳迪是个夸大、坚持己见、自我中心的烂人,但我也说了,他是很好的外科医生。你太太这次的病,他诊疗的每一步都正确无误。除了开刀,他什么都试过了——是吗?”
“唔,他试过抗生素,没有用。”
“对,抗生素对肾结石没用。但他们直到你太太住院照片子之后才发现结石,然后她才开始排尿困难。这是最近的事吧?”
“对。四五天前才开始的。”
“唔,那么……”
“你建议开刀?”狄雷尼以死气沉沉的声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