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四月二十六日,星期六,傍晚六点,古卓依提着当天下午便买好了的水果蛋糕,走出公寓。
爽朗的春夜,碧空如洗,和风拂面。前一周的惆怅已随春风一扫而空,激起新生的希望。夕阳残照,竟柔和了都市的楞角。
她搭乘公交车到二十三街下,再步行至米尔耐的寓所。
那是一幢翻造过的家庭式五层楼公寓,房子外观保养不错。小小的前院栽着藤蔓,铁篱漆得很新,信箱盖和门铃盒都擦得雪亮。
米尔耐住的是三之二号。她按了电钮推门进去,登上铺有土色地毯的楼梯。墙上贴着花式繁复的壁纸,处处都很干净。
米尔耐站在房门口,笑脸相迎。他倾身亲了亲她的面颊,引她入室。她第一眼便瞧见一瓶新鲜的剑兰,她想着这花是为她而买。颇为感动。
两个人对望一会,同时爆笑。他们事先讲好不必穿得太正式。古卓依穿的是灰绒裙,褐色高领毛衣,软皮皮鞋。米尔耐穿的是灰绒长裤,褐色高领毛衣,软皮皮鞋。同色同样。
“情人装!”
“男女不分!”
“哪,我们的小点心。”她献上蛋糕。
他一手接过。“卓依,来,坐这儿,这张椅子最舒服。我们来交换,你切蛋糕,我调鸡尾甜酒好吗?”
“太棒了!好多年没喝过,我都忘记怎么调法了。”
“我也是,”他笑道:“我买现成配好的。刚才尝一口,还算不错。”
他在小厨房里忙的时候,卓依点上一支烟,浏览着这间小小的公寓。房间是长方形的,但是很大很宽敝,两扇长窗恰巧面街。
浴室紧靠小厨房。厨房真小,只容下一个小炉灶,一个冰箱,一个水槽和几个小柜子。一张木头餐桌摆在正室。桌上搁着两块塑料餐垫,两套美耐皿的餐盘和不锈钢的刀叉。
两张椅子,一张沙发,一个小桌几。没有吊灯,只有两盏落地台灯,和两个小台灯,一个放在小书桌上。另外有电视、收音机,和一个书架。
墙壁清一色的白。悬着两帧梵谷和荷马的复制品。桌几上有几个相框。沙发和椅子都套着与窗帘相同的印染花布。
古卓依最喜爱的,是这房间的整洁惑。她不认为这一切是米尔耐为了她,才临时“装扮”出来。这些本来就是这样。端正地竖在书架上的书,绷挺的沙发椅套,桌子、台灯上停留的灰尘——样样都中规中矩、一丝不乱。
米尔耐端出鸡尾甜酒,坐在她对面,热切的等她喝第一口。
“唔,不错。尔耐,你吃了维他命没有?”
“吃了吃了。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是真有效,我确实好多了。”
她点头,两人静静的面对面坐着,米尔耐紧张的先开口:
“我没有试过味道。我是说,原来准备烤马铃薯和汉堡。可是临时又决定改做我母亲最拿手,也是我最爱吃的烤肉。我买了一罐酸辣酱,很好吃——我是说,如果不出什么差错的话。我真的没有试过味道——”他努力装笑,“你看,我像神经病,一个人说个没完。我只是希望一切都很好,不要出问题。”
“一定很好,”。她慰他。“我爱吃烤肉。加了洋葱丁吗?”
“有有,还有蒜味面包屑。”
“我母亲也是这个做法。尔耐,要我帮忙吗?”
“噢,不必,你就坐这慢慢喝酒。再半个小时就可以上菜了。还有时间再喝一杯甜酒。”
他重回厨房。卓依持着酒杯,东走西看。看画,看书,看照片。
“都是你的家人吗?”她叫着问。
“什么?”他探出头。“哦,对对。父亲母亲和三个兄弟,两个姊妹,还有他们的小孩子。”
“大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