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想着,对这一条作了排除。)
(2)插队期间?
(3)“国家资本主义”?(自己在给梁君的信中讲过,中国是社会主义,但需要搞些国家资本主义。)
(4)“社会主义也有经济危机”?(他是这样认为的。虽然这种危机同资本主义危机有不同,但无疑也是危机。五十年代末期不是经济危机?比例失调不是经济危机?)
(5)对某些政策的评论?(仔细想想自己私下的谈话。一条条想。最“出格”的、可能被整材料的有哪些?)
…………
他一口气写了七十点。梁君可能揭发的方面都涉及了,还扩大到更大范围:自己的一切“薄弱环节”。在省调研室工作,上大学,到古陵当县委书记,在北京的联络,写过的文章,发表过的言论……他有些出汗了。挨整时自审,危险丛生。
(71)“有野心”?
(72)“生活作风”?(他把和自己有过各种程度感情交往的女性逐个想了一遍。真荒诞啊。任何一个人如果被如此审查,都会不成样子。他感到了耻辱。)
还有什么?是否初中、小学时的事都要检查一下?搞政治,若不想平庸混世、顺时升迁,就要这样准备经受“磨”和“炼”?
他心中突然浮现起一件事——在一片迷雾后面,那是他始终不敢在心中正视的往事。小学时,一个叫胖墩的同学乘老师不在,溜进办公室,把还没判过的期末试卷上的错误改正了。此后,自己和另外两个同学经常拿这件事吓唬胖墩。胖墩本来有些呆痴,后来有些精神不正常了。上中学以后,听说胖墩(他没考上中学)精神失常了。他至今能回忆起吓唬胖墩时自己心中那狡猾的恶意:我去告老师,你偷改卷子。看着胖墩惊恐的模样,他就感到智力上的优越和抓住对方弱点的快感。他一次又一次地吓唬对方——只要两个人一闹矛盾——凭此征服了这个比自己有力气的对手。
每每忆及此事,他有一种无法排遣的犯罪感,感到自己很坏。他总是很快地打断自己的回忆,那成了潜藏在内心的疚悔。
而这真正的罪过却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被用来整成“材料”。
好了,还是继续考虑眼前的题目吧。七十多点了。如果知道别人在哪几个点上搞自己,问题就简单多了。军事上,在漫长的防线上预断敌人的进攻点,从而配备自己的兵力,向来是件困难而又重要的事情。敌人的进攻往往只在一点,两点,但估计中却可能是几十点。未知向来使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一群人围着一桌酒席,杯盘狼藉。
“我看这份材料就不错。”凌海喝得两眼发红,把一份打印材料撂在众人面前,“后面这些附件不用了。”
“就这么两点就行了?”邢笠拿起材料翻了翻。
“要致人命的,一点就够,两点还少?”凌海又仰脖干了一杯,“你们谁送上去?”
“我不能送……”
“你当然不能出面,这材料里有你老婆,你得回避。”
“我想办法送上去吧。”张老的儿子张克平沉吟了一下,说道。
“让你老子送?”
“不,我也不让他看。你们别管我怎么送上去,保证送上去就行了。”
“这份材料……”邢笠又有些犹豫。
“蠢蛋。”凌海骂道,“他‘文革’中组织批斗会,这一条不够?还有,野心勃勃,自以为最高决策者,满嘴狂言,这一条不够?这两条,能打倒就把他打倒了,打不倒,剩下的材料还可以其他方式、其他渠道再上嘛。”
一群人沉吟着,给最高层领导一人送一份,毕竟不是开玩笑。
“就这样吧。”不知是谁说,“搞不成再说。”
“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