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脾气暴躁,是身体失去健康、心理失去自信的表现。’这句话有道理。”李海山感叹道。
“什么道理都是相对的。”
“不,老年人常常不理解年轻人,年轻人也不一定理解老年人。”李海山慢慢站起来,在屋里缓缓走了两步,在窗前站住了。
“爸爸,我理解您。”李向南望着父亲的背影说道。
“你理解什么?”
“您有点寂寞。”
李海山微微抖动一下。
“爸爸。”
“太晚了,你刚下火车,我还要看你拿来的这篇稿子,你去吧。”
李向南慢慢站了起来。
“我让你离开古陵的想法并没有变。”李海山依然背对着李向南。
“爸爸,我这几天还要和您好好谈的。”
“你要有思想准备,我还会教训你的。”李海山转身挥了一下手,说道。
房间里很静。李文静坐在靠窗的二屉桌前,在灯下翻着一部长篇小说稿。
夏夜似温又凉的微风习习吹来,轻拂着她松散的头发。她伸手拢了拢,感到自己的头发麻一样干燥,尽管在温热的夏季,仍无一丝润泽。她又习惯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肉也是干燥的,松弛的,感不到什么弹性。她心中照例漾上一种近似麻木的惆怅。她扶了扶眼镜,眯着眼恍惚了一瞬,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她的身心都发干了吧。她用意念把周身都“想”了一遍,能感到整个身体都是那样麻木疲乏。作为一个女人,她已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性的活力与冲动。她才三十九岁,但似乎已不再企望男性的拥抱了。她麻木的肉体与感情甚至厌恶文艺作品中任何这方面的描写。然而,她却常常渴望着能和一个相互理解的男性说说话。
人有时候的最大苦闷是没有一个能相互说话的朋友。
她低下头随便翻看了两页稿纸,这部小说尤其加深着她的郁闷。小说描写了几个单身的知识女性生活。在写女人的苦闷上,这部小说表现了前所未有的现实主义。
她拿起笔在笔记本上随便写上了“前所未有的现实主义”一行字。她通常一边看稿,一边就这样简单做着札记。既为着看完和作者谈,也为着写稿签时有个大概要点。身后,传来女儿红红的响动,不知她在做什么。接着又出去了一趟,是到院子里上厕所去了。回来后又打开箱子拿衣服,像要铺床睡了。
“红红,你干什么呢?”李文静回过头。
红红坐在床上低着头,神情有些慌乱。
“红红,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脸怎么这么红?”李文静站了起来。
红红把头埋得更低:“妈妈,我是不是来了……”
“来了什么?”李文静看着女儿的模样,感到有些蹊跷。她发现被子下压着什么,翻开一看,心里“咯噔”一下,里面是条换下来的裤衩。
“你来例假了?”她面对着女儿在床上坐下。
“不知道。”女儿声音很低,她抬头看了看母亲,“妈妈,别人会不会说我?”
“当然不会。这是人人会有的。”
“我有点害怕。我该不是小孩儿了,是吗?”
“是这样。你慢慢就长大了,该成青年了。”
“当大人可不好了,还要结婚、生小孩,可麻烦了。”
“傻丫头。”
“我以后就不结婚。”
“为什么?”
“结婚不好。”
“怎么不好?”
“就是不好。”女儿又抬起头看了看母亲。
那目光使李文静沉默了。女儿是从母亲那儿得到的教训。
“妈妈,我不愿意当大人。我大了,你就该老了。”红红把头轻轻抵在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