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归宿”还是“结尾”
堵这个漏洞。”“他花二百多万,替银行的几位主要领导,各买了一套住房。”“他跟您说了?”“这几位领导都是快要从岗位上退下来的老同志。工作了几十年,临了要退了,宋振和想替他们最后把住房问题解决得好一点。但从他们自己单位的住房福利费中支出,有相当的困难,就跟赵光商量……”“高场长,您知道,赵光要花的这二百五十万,是什么钱吗?是哈拉努里分公司一千多民工、合同工一年的劳务报酬。我们已经拖欠人家一年了。再拖下去,有些人家里,可能就要出人命案了。”韩起科说着说着,就一下站了起来。“别跟我扯起嗓门大声嚷嚷……我吵不过你……”高福海闭上眼睛,咻咻地只喘气,不作声了。一下子说了这许多的话,已经把他最后一点的力气都耗完了,脸色也越发地灰暗和焦黄。
说句心里话,在听完赵光的“诉状”后,高福海一开始并不想插手这一对“哥俩”的这些狗屁事儿。他已经没有这个气力,也没有这个兴趣,再来插手和过问了。是二百五十万,还是二千五百万;是落在你手里,还是落在他手里,于他都没有什么意义了。他需要一次平静的温情的会面和告别。一生“没有”子女的他、一生拥有过但最终又失去了冈古拉的他,需要在这一群冈古拉的“狗屁娃娃”们面前告别自己的人生。这愿望也许在别人看来,很奇特,但其实又很实在。以他的人生阅历,他当然会想到,这批“狗屁娃娃”们将来的一生也不会平坦。但他真的不愿意在自己走到人生终点前的那一刻,再被卷进他们痛苦的人生纠葛中去。他希望他们能“友好”地“平和”地手挽着手地来“送行”。即便是假装的,也请他们假装一回。在远离冈古拉的大都市一角,仿制一个近似冈古拉的宁静。虽然没有黑杨林,没有黑雀群,没有那用黑杨木板盖起的大宅子,但毕竟还有这一群“狗屁娃娃”,在他们的凝视下,平静地离开这人世,也算是画上了一个不算是太理想的理想句号。应该说,他这不算理想的一生,虽然也可以用一句俗套的时髦话来总结:“无怨无悔”,但深夜自问,还是会引发这样的惊悚:假如让我再活一遍,我会咋样?只是,这个世界的人谁也不可能“再活一回”。老天爷把什么好处都给了人,就是没给再活一回的可能。所以,他现在只求平静地离开。平静的自我心态。(这一点,他基本上做到了。)而平静的周围环境——偏偏是这一点,却让这两个“该死”的“娃娃”给搅乱了。
他本来也是可以不来掺和这档子事的。但是听完赵光讲完事情的本末,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赵光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讲出来。这种感觉还告诉他,赵光有意无意“隐瞒”的东西,可能比他讲出来的,要重大的多。以他对赵光的了解,如果不是为了那更重大的一部分事情,如果仅仅是为了那近千个民工被拖欠的工资,赵光不会如此不通人情地,把已然病到这等地步的他,从医院里搬出来,跟韩起科“对垒”。
那么,赵光到底还向他隐瞒了什么?韩起科又可能在一个什么样的重大事情上“招惹”了赵光?他们之间还可能发生什么?他放心不下。想问,却又实在问不动了……
这两年,他越来越看重赵光。这是近年来,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看得出来的一件事。高福海在冈古拉辛苦经营几十年。几十年来,当然是有许多因素促成他、支撑他在冈古拉这么苦熬苦干。但是,有一个非常非常内在的东西,而且是属于精神方面的东西,发挥着巨大的支撑作用。这一点,旁人是不知道的。他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汇报过,更没有跟人倾诉过。在很多年里,这种东西几乎是以一种潜意识的形式出现的。也就是说,在很多年里,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居然是这么一种东西,在他内心支撑着渡过了那艰难坎坷。让他面对那么些难以想象的艰难和坎坷,能坦然处之,安危度之。在那么多次他“向党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