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说不清道不明
上的哪门子火?你跟这老家伙,啥关系?”宋振和折起身,故意做出一副油腻腻的坏样,笑着问道。
“……啥关系?别把谁都说得跟你自己似的……”小哈狠狠地啐他一嘴,说着,扭过了脸去。
“哎哎哎,我咋的了?啊?我又咋的了?你要不愿意听,我走。一会儿就走。”他嘴里这么说,却并不真的起身,只是拿眼睛盯住了她,然后从小哈床下那个盖着一块白布的脸盆里,又取出一个小碗,分出半碗“冰糖藕粉糊糊”,递给小哈。小哈没推辞,慢慢地把它喝了,但仍然没说啥话。宋振和见她保持了沉默,聪明的他当然不会去主动打破这种必要的沉默。他早有感觉,小哈近来显得有些烦躁,而且越来越烦躁。说不好哪句话哪件事不合她的心意,她就会狠狠地奚落你一通。有时,甚至是很莫名其妙的。他能理解她的这种“莫名其妙”。随着年龄一年年大起来,跟他之间的这种关系又得不到确认,也不可能得到确认,肯定会使她越来越对现状的一切,感到不耐烦。但他又觉出,小哈似乎也还没有那个意思,马上结束他俩之间的这种往来。有时,他也隐隐地会觉得自己如此牵扯她,确实有些对不住她,但在这只要走出五百米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戈壁的小镇上,有时天色迟迟地不黑,风迟迟地不停,路迟迟地走不到尽头,地平线却总是高高隆起在一望无边的大戈壁上……他真的觉得自己非常需要有一个人能真心地来“倾听”自己的某种诉说。“小哈不漂亮……”他无数次地用这个理由来为自己开脱,并以此来证明,自己之所以寻找各种理由走进这个保密室,真的是因为小哈她能真心地、最起码也是能比较安静地来倾听他的“倾诉”。况且,是用一种忧郁的困惑的眼神来倾听。这使他感动。他向自己解释:他对她,主要不是生理需求。愿望并不卑劣。正因为如此,他常常把一些不该告诉她的事情,都跟她说了,以示他对她的信任。另一方面,她本身就是个保密员,说些内部的事给她听听,也无妨。
那天,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宋振和就在她喝这“糊糊”的时候,详细把我在报告里提到的高福海的情况,全都告诉了她。他说:“我一直认为,搞不好冈古拉,哈拉努里就不会好到哪儿去。现在高福海处于这样一个精神状况,真让我灰心。”
“退伍军人事件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是结束了……”
“那干吗还老想着要收拾人家高场长?”
宋振和淡淡地一笑,让小哈取出那份卷宗,又从卷宗里取出我的那份情况报告,用力抖了一下,将它展开,往小哈面前一放:“这是小顾写回来的最新情况报告。你看看吧。退伍军人事件是结束了。但是,他认为,冈古拉问题主要症结还不是在所谓的退伍军人事件上。是高福海。在冈古拉,不少人都认为高福海的神经不正常……”
“胡说咧!”小哈一下站了起来,满脸胀得通红,大声地叫道。但聪明的她马上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再没跟宋振和往下较劲。又坐了一会儿,她只推说头疼,把宋振和打发走了,然后把那份我写回去的最新情况报告,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马上就给高福海打了那个电话……
高福海得知我报上去的情况报告里居然写上了他“神经不正常”,大为震惊。这份材料在上报前,他亲自审阅过。审阅时,报告中没有这样的内容。怎么等报告送上去了,会添加了这样的内容呢?他在载波电话里问小哈:“看笔迹,加上去的这一段内容,跟其他内容,是不是同一个人写的?”小哈答道:“是同一个人写的。”“你看像谁写的?”“小顾呗。”“没搞错?”高福海还特地追问了一声。“绝对错不了。”她断然答道。这样,他大惑不解了。放下电话后,他呆呆地坐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通知马桂花,赶快去叫我,他想当面对证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