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监视
”的时间各不相同,但进入以后,都被授以重任,各自负责着某一方面,或某一领域的工作。也许因为他们的前半生都挺“坎坷”的,被发落到冈古拉以后,一度也悲观过丧气过(马立安例外);一旦再度被赏识,还能进入“核心圈”,虽然只是冈古拉这芝麻粒儿般大地方的“核心圈”,他们也都为自己深感庆幸。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甚至可以说迄今为止),他们都是真心感激高福海的,并竭尽全力地去完成高福海交办的一切任务。他们从不东张西望,只看高福海的脸色办事。互相之间也很少来往。偶尔应邀串个门,喝个酒,事先也总要很巧妙地去跟高福海打个招呼,既不让高福海觉得他们过于胆小怕事,故意在他眼皮子底下装出一副举步维艰的熊样,更不希望高福海产生那样一种致命的误解,以为他们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得意忘形了。他们深知,自己在某一方面的知识、经验、才干,都要比高福海强,甚至要强出许多去。但他们同样深知,在一个最重要的方面,他们永远不及高福海——那就是对冈古拉的感情。他们自知,对于冈古拉来说,他们永远只是一只“候鸟”。即便,由于种种原因,他们可能会在冈古拉这片荒原上终老一生,但从心理状态上来说,他们仍然是一只“候鸟”,甚至可以说,永远只能是一只“候鸟”。因为他们始终还在暗中企盼着再度起飞,祈求着“回归”的那一天到来。而高福海就不同了。在他心里,他就是冈古拉。冈古拉就是他。他早就把自己这颗心深埋在这片荒原里了。这也是他们面对高福海,面对冈古拉,常常感到“自愧弗如”的主要原因。
按说,“候鸟”是不会为“临时栖息地”里发生的问题去操心的。即便偶发奇想,要去操一回半回心,也绝对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做代价。除非,“临时栖息地”发生的这个问题,已经威胁到它们当下的栖息了……而朱、李、马、赵这一回密谋着向高福海“发难”,其根源就是因为他们觉得,高福海身上这个一天比一天严重的“精神状态问题”,不仅已经“威胁”到整个冈古拉的生存,也威胁到了他们个人的生存。
最早提出要向上边“密告高福海”的,还不是马立安,更不是朱、李,而是赵大疤。赵大疤多年来一直把高福海伺候得挺好,其实他一直背着高福海,在暗中使劲,想调离冈古拉。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回老家天津去,是不可能的事,但周旋一下,调到哈拉努里镇,或县农垦局谋个差不多的差使,他觉得还是有指望的。这么做,一是为了赵光日后能进个好学校,将来最起码也能考回天津去。再一方面,也是为自己。他想到,自己也四十出头了。“晚年”也是早晚必须考虑的事。委屈了这一辈子,到老,别的不说,总得找一个稍稍有点人气儿的地方把自己安顿了,那样,实在闲来无事,找人喝个凉茶,拉个胡琴,唱个小曲儿,或上“供销合作社”转转,也方便自在。(当地人习惯把百货商店称作“供销合作社”。)头几年,他觉得条件和时机都还不太成熟,这几年,觉得再不抓紧实行,可能就有点晚了,便开始着手疏通各种关系。身为冈古拉的供销股股长,他有这个有利条件。他外出机会比谁都多,又可以名正言顺地花公家的钱请各种关系户吃饭,送礼。尤其跟县镇两级主管领导和具体操办干部调配工作的那些人,混得特别熟。大家对他的热情周到豪爽和百折不挠的办事风格,都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他甚至都知道,好几回,他的调动问题已经被提到县镇两级常委会上去讨论了。但最后又都被搁置了下来。原因很简单,高福海不放人。他说,你要调我的人,可以啊,拿同样的人来替换。没有人来替换也行,那就干脆把我也调走。
“这爷!硬是要我们给他殉葬哩!”赵大疤心里忿忿地怨恨不已。
至于马立安和朱、李等人参与其事,倒是更多地在为冈古拉的前途担忧。他们的脑子也许不如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