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全都到场
一会儿,又清了清嗓子眼儿,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们想借此机会,向您反映一点有关高福海同志个人的情况……”他刚说出“高福海同志”这几个字,屋子里的气氛一下便紧张起来。在座各位的表情也一下严肃了许多倍。似乎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所有的杂音都随之消失了。一时间只听见柴火在炉膛里呼呼地响得厉害。“现在上面各级组织都认为,冈古拉的问题就是一个退伍军人问题。其实这完全是个错觉。或者说,这种判断完全是浅层次上的认识。应该说,一直到昨天晚上以前,冈古拉并不存在什么‘退伍军人’问题。而整个问题的严重性,恰恰也表现在这一点上……”
“能具体地解释一下吗?什么叫‘整个问题的严重性,恰恰也表现在这一点上’?”我一边提问,一边扭动了一下身子,调整了自己的坐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更放松一些。显然,今晚的这场谈话,会是“马拉松”式的,我必须为此做好各方面的准备。
“您大概已经知道了咧,其实在昨天晚间以前,我们这儿并没有发生什么‘退伍军人事件’。所谓的‘退伍军人事件’完全是高福海同志自己炮制出来的。”李副场长无奈地苦笑了笑,轻轻地叹口气,补充道。
“也不能说退伍军人们那头就一点事儿都没出,大大小小还是出了点儿事的。”朱副场长这么更正道。
“退伍军人那头出了哪些事,能说得更详细些吗?”我看他主动提到了“退伍军人”,便赶紧抓住不放,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情况。
看来,退伍军人问题在这儿的确是个敏感话题。我一追问,他们就有些紧张,互相对视了一下,吱吱唔唔地,谁也不挑头来接我这话茬。他们毕竟都是些“老同志”,不能逼得太狠。过分地强人所难,也显得我不成熟。所以,我没紧着追问。一时间,在场的人都觉得无话可说。场面上便再度出现了那种让人难堪的沉默。后来还是赵大疤挑头打开了僵局。他说:“要说清我们对高场长的看法,也不必回避眼前这个退伍军人问题。而且,确实也回避不了。就跟刚才老马说的似的,‘整个问题的严重性,恰恰也表现在这一点上’。”说到这儿,他指着马桂花的“表舅”,又接着对我说道:“刚好,这位退伍军人同志也在场。可以让他先跟你说说。他是当事人。他嘴里的情况,应该是有权威性的……”接着他便把脸转向那位“表舅”,说道:“咋样,小伙子,你先给顾校长汇一下报吧。”
“别别别,别说什么汇报。咱们随便聊聊。随便聊。”我赶紧客气了一句。
“表舅”是个二十四五岁的老兵,圆头圆脸,个头儿不大,跟许多刚退伍的老兵一样,在陌生场合,还显得有些木讷,说事儿也不怎么流畅。好在有赵大疤等人在一旁不时替他做些补充。细听下来,事情大致是这么一个经过:
……安置这批退伍军人的工作,一开始,确实挺顺。敲锣打鼓的阶段一过,按原定的计划,高福海把他们紧急转移到那个丫儿塔去开荒。丫儿塔离场部不算太远,大约六七公里。土壤多数为适宜农耕的草甸土和灰漠土,盐化程度不算高,自然环境还看得过去。跟场部一样,它也临近一条大干沟,沟帮子上长满了细高挑的黑杨树。一到秋天,红黄蓝绿,远近高阔尽染,风不冷不热地低徊游荡,那一股恬静,舒坦,神仙老儿家的后院也不过如此。高福海早有“野心”在这儿再建个分场,只恨自己没恁大的力量,颤颤地,干过几回,都没干成。这一回,再度把这支二三百人的队伍拉到这儿,他还有这么个打算:他想从这批退伍军人里头精选出三至五名场级领导干部和十来名分场、连队级干部的“后备人马”。是骡子是马,先拉到丫儿塔荒原上来溜一溜。为了打好这一“战役”,他从全场调集了好几台状态最好的推土机,特别组建了一个机修分队随行。提前还派出一个基建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