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竟然没有害怕,反而有一丝除隐的兴奋。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自己是处于被攻击的一方。
最早靠近庆州城的西夏士兵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仰视着面前这座盘亘于两座山脉之间的城池。
慕泽挥鞭指着庆州城楼上的“石”字帅旗,高声笑道:“石越果然便在这里!”
仁多澣重重地哼了一声,板着脸说道:“宋人多诈,用兵当以谨慎为先。”
“是。”慕泽假装恭敬地答应着。一面高声命令道:“挑起狄詠的人头!”
“遵命。”
在狄詠的首级被一根旗杆挑起的那一瞬,庆州城如死一般寂静。城楼之上,石越的脸庞开始充血,牙齿咬得轻轻作响。
狄詠的首级在庆州城外已经悬挂了整整三天。慕泽每天的例行公事,便是率领五百兵士前往庆州城外骂战,指着狄詠的首级羞辱庆州的宋军。但是这三天时间里,庆州城内的宋军,却并没有半点反应。犹如一只饿狗,眼见着一大块肥肉却无法咬动,慕泽的双眼都充满了血丝,每次望着庆州城墙都表情狰狞,恨不能一口将庆州城吞下去。但是他却无能为力。
仁多澣不愿意折损本部人马的心思,这几天几乎是赤裸裸地表露了出来,西夏军在攻破环州后,慕泽遣人威逼利诱,招降了几个蕃部,西夏军的总数又达到了四万余人,但是仁多澣既不愿意拿本部人马当炮灰,而临时招降的蕃部更不可能去当攻城主力,慕泽便几乎是无兵可用。而且庆州城也不比环州城,如果说环州不过是边境小城,距离环州二百里的庆州城却是西北重镇,虽然远远比不上延州五城的险固,亦不及绥德城之高深,但是庆州城正当白马岭两川交汇处,阻山负水,人口数万,城长九里,且西夏军只能从西面进攻,与其说是城市,倒不如说是关隘,实在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所以慕泽的行为,在仁多澣的眼中,却不仅仅是一只饿狗,而是一只疯狗!
若非从俘虏口中知道庆州城内能战之兵不过数千,其余多是战斗力低下的部队,仁多澣压根就不打算来攻击庆州。他和石越没仇,自然犯不着拼命。纵然此时抱着侥幸的心理来到庆州城下,仁多澣也断然拒绝了采用蚁附攻城的方法——也许用这样的方法,未必攻不下庆州,但是死伤必然惨重,环州之战死伤虽然不是本部兵马,但猛攻那么些时日,士气总有影响。而偏偏庆州城又是无法围城的,所以仁多澣只是屯兵坚城之下,没日没夜地派兵马四处掠夺,借着制造攻城器械为名,与石越干耗着。反正他从未想要攻下庆州城,有了环州的战绩,亦足以交差了。石越绝非易与之辈,仁多澣打定主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远远望着在庆州城下高声骂战的慕泽,仁多澣眼中不易觉察地闪过一丝蔑视的光芒。
在庆州城下骂得口干舌燥的慕泽,望着城墙上毫无反应的宋军,不由得感觉一阵沮丧。
“石越真是沉得住气。”慕泽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无奈地想道。慕泽对石越有着清醒的认识,至少他知道石越并非是胆怯惧战。这三天来,他不断地观察庆州的宋军,虽然各方面的情报显示庆州城大部分是战斗力不强的厢军、义勇甚至是称得上毫无用处的乡兵,但是却不知道石越任命谁做了守将,竟是将这等乌合之众规束得部伍严整,凛烈难犯。
“此人才华,远在狄詠之上。”慕泽出神地望着庆州城,心中不由竟冒出这样的念头。他现时已经隐约明白仁多澣的心思,是想保存实力。对西夏高层政治斗争茫然无知的慕泽,亦只能心中愤愤不平而已。己方既然不想付出代价,又有什么办法能撼动这座西北名城?
一种无力的感觉涌上慕泽的身躯,想尽了各种侮辱的词语来骂阵,宋军却偏偏沉得住气;建议仁多澣佯攻关中,或诱或逼宋军出城,却被不肯冒险的仁多澣一口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