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庆州。
“高遵裕的援军,爬也应当爬到庆州了!”石越站在庆州城楼上,远眺渭州方向,冷冷地丢下了这句话。
环州城的五缕烽烟已经熄灭一天了。根据事先的约定,如果各城遇袭,只要城池未陷,五缕烽烟便永不熄灭。狄泳与何畏之在一座小小的环州城,力拒超过十倍于己的兵力十天之久,结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如果高遵裕能及时派出援军,环州城甚至不会沦陷。
石越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以狄泳的身份,环州陷落,他的命运便已经注定。只不过石越并不知道狄泳是为了满城百姓的生命,放弃了战死沙场的荣耀,而选择了另一种死法。
“现在撤退还来得及。”连潘照临都忍不住劝说起来。
“然后被西夏人一路追杀至长安城下吗?!”石越沉着脸反问道,“庆州城的得失,可能牵涉到整个战局。我身为主帅,没有逃跑的道理。便是死,也死在这里了。”
潘照临闭上了嘴。暗暗想道:究竟仁多瀚发什么神经,居然胆敢来进犯环庆?
谁也想不到,这不过是因为一个降蕃建功立业的野心。
“今庆州之将,先生以为何人可用?”石越转身离开城楼,走到潘照临身边时,身形顿了顿,沉声问道。
“贾岩、张蕴、王恩三人而已。”
“正合我意。”石越点了点头。
紧紧跟在石越身后的丰稷脑海中立时浮过三人的简历。贾岩、张蓬、王恩都是开封人,但是经历却各不相间。贾岩是在禁军大阅时,由皇帝亲自选定,后又入讲武学堂优等毕业;张蕴是将门之后,本在刘昌祚军中,刘昌祚调至龙卫军,他亦随之而至环庆,此次龙卫军出征,是刘昌祚向石越推荐张蕴协助留守;王恩却是羽林卫士出身,因才能出众,才补放外任。丰稷所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时空中,这三人皆是名列史册,号称名将。但是在熙宁十年之时、贾、张、王三人,虽然各有骄人的资历,却依然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已。否则他们也不会有机会与石越一起待在庆州,并且被石越与他的幕僚看中。
“学生数日来,观察诸将练兵,惟贾、张、王三人旗鼓严整,虽驱使乡兵,亦能进退有度,法度严明。学生又与三人论军事,其谈吐见识,不与他将同。”潘照临深知石越秉性,他既然下定决心坚守,那么与其作徒劳的劝解,还不如积极想办法来面对将要出现的困难。率军作战,无论是他还是丰稷,皆无此能,而石越就更不用说,军中名将,又几乎倾巢而出,前往绥德城,此时在中下级军官简拔人才,便是重中之重。
石越沉吟了一会儿,转头向丰稷说道:“以贾岩为正将,张蕴、王恩为副将,节制庆州城内所有部队,负责庆州城防。”
“是。”
在环州城的烽烟熄灭两天之后,庆州城城墙上的士兵,终于看到了西夏人的军旗,以及一眼望不到尾的西夏军队。西夏人如同巨大的狼群,黑压压的一片,伴随着巨大的轰隆声,高高扬起的灰尘,向着庆州城席卷而来。
庆州城的号角在夕阳中吹响,发出悲怆的呜呜声。站在城墙上的宋军士兵,都绷紧了每一根神经,略带紧张地望着西夏军队肆无忌惮地涌向自己的城池。士兵们不由自主地偷偷回头觑望——在他们的身后,庆州城的城楼上,高高竖立着一面斗大的方旗,上面用浓墨写了一个巨大的“石”字!
尽管人人都知道新化县开国侯、陕西路安抚使石越不过是个文臣,但是这面帅旗的存在,却给了庆州城的军民们莫大的安慰,以及战斗的决心。
西夏士兵的面容越来越清晰,马蹄声也越来越近。
站在城楼上观战的石越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古代的战争,不知为何,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