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要在九里上树纛旗
我找来的。”
“找你?”张勋莫明其妙。一个随从进来。
“禀大帅:我们定武军驻进徐州,给养住房都十分困难。找县里解决,他又推三阻四,故而把他找来了。”
“我知道了。”张勋还是轻蔑地说:“大军驻徐州,是民众之福,也是朝廷——不,也是总统有令。供给住房自然应由地方政府的官佐解决。你怎么不尽职呢?”
“战乱兵燹,徐州早已十室九空了。”王少华心静气平,侃侃而谈:“大帅对徐州是了解的。不是我不尽职,实在是黎民太苦,拿不出东西。”
“这么说,兵就不要活了?”
“兵自然应由国家供养。”王少华说:“徐州虽然地贫山荒,皇粮国税还是分文不少的。对国家已经尽了黎民的职责。故而,再要民出,岂不成了横征暴敛了。作为地方一官,我请求大帅还是收回成命,不要加重黎民的负担。”
张勋把眼瞪起来,一时语塞。
王少华又说:“大帅,定武军此番来徐州,军纪甚差,抢掠民财,打骂百姓,屡有发生;连我维持治安的地方兵丁也常受所辱。我还要请大帅能够体察民怨,明令惩治不法分子,以树军威……”
张勋哪里听得进这些劝导,“这简直是革命党在对他伐罪!”他“腾——”地跳起来,大声反责:“我不要听你这些!我也不问你交不交皇粮国税?我到徐州了,徐州就得我说了算。我军所要的给养物品,分毫不许少,必须按时送到。你滚吧,办不好我饶不了你!”说罢、狠狠地挥了一下手。
几个辫子兵,推推搡搡把王少华推出去。
王少华,本地人,徐州最早的同盟会会员,曾任铜山县自治研究所所长。辛亥革命后,铜山县自治政府成立,他任交际长、视学,领导创办了铜山县大彭市第六小学,自任校长。革命军被迫撤退,自治政府解散,他依然不离徐州,领导民众,维持社会治安,并由民众推举代理民政长。是一位思想进步、不畏强权的好人,当年只有35岁。
王少华被张勋所辱,又见抗争无益,回到县署即坠楼自杀!消息传出,全城震惊,民众纷纷集会,表示哀掉,并暗恨辫子军——民众自发起来,为王少华送丧,并把县署这条街改名为“少华街”,延续至今。此是后话,一提而过。
王少华坠楼死了,张勋的横惩暴敛依然没有减轻。辫子军给徐州带来了深重灾难……
民国初建,未能巩固;帝制推翻,死灰未泯。孙中山的二次革命又不顺利,只好暂退南方;以袁世凯为首的北洋派系虽然各怀鬼胎,一时尚未撕破脸面,还维持着“和睦”状态,国中暂时出现了平静气候。
夺了总统大位的袁世凯,对于中国暂时的平静尤其敏感,他甚至认定“从此便天下太平了!”
袁世凯此人是中国近代最大的野心家,天津练新军、升任直隶按察使时,他才33岁,就想霸有中国的军权;“戊戌变法”失败之后,升任山东巡抚,成了清王朝的宠儿;夺有大总统高位后,他便又做起了皇帝梦。
袁世凯毕竟是蒙受着皇恩雨露上青云的,他知皇权的威力,深知朝廷的崇高。当他每天向着“老佛爷”、向着“陛下”长跪三呼的时候,他就想:“为什么只有爱新觉罗氏才有此殊荣,我袁世凯就不能有吗?”现在,袁世凯有条件了,他做起了皇帝梦!
在徐州住定的张勋,未几便匆匆又去了北京。他没有先去向袁世凯叩谢“授定武上将”之恩,而是偷偷摸摸地跑进宫中,去拜见那个只有九岁的早已失宠的小皇帝溥仪。
京城的8月,依然碧绿环绕,暑气尚浓;冷清清的紫禁城,只有红墙金瓦还显示它曾有过的威严,昔日那山呼海应的气势却消失了;留下来看守殿阁的旧宫人也没精打彩,像零落的秋叶,蔫萎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