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在那边做过喔?”
“唔……没有。不过我认识在那里当过差的人!”他羞赧起来。
我拿起盘子,把马铃薯、蛋和香肠堆成小山,拼命不露出馋相。那香味排山倒海,我张开嘴巴,深深吸气,这活脱是天降美食嘛,确实是天降美食啊。
老骆不知打哪儿冒出来,“来,把这个交给那边那个家伙,就在柜台最后面那里。”他塞了一张粮票到我空着的那只手。
那人坐在折叠椅上,从软呢帽下檐看人。我拿出粮票,他抬眼看我,双臂牢牢交抱。
“哪一组的?”他说。
“什么?”我说。
“你是哪个组的?”
“呃……不清楚,我整个早上都在牲口车厢铲马粪。”
“你这不是废话吗?”他仍旧对我的粮票视而不见,“那可能是表演马、役马或兽篷,到底哪一个?”
我没有接腔。我很肯定老骆提过起码两个,但不记得细节。
“你不晓得你在哪一组,你就不是我们团里的人。你到底是谁呀?”
“没问题吧,埃兹拉?”老骆说,来到我后面。
“有问题。这个土包子自以为聪明,想混进来蒙一顿早餐。”埃兹拉说,朝地上啐口水。
“他才不是什么土包子。他是菜鸟,跟我一道的。”老骆说。
“是吗?”
“是啊。”
那人把帽檐翻起来仔细打量我,从头到脚都没看漏。他停了一会才说:“好吧,老骆,既然你要罩他,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他抽走我的粮票,“还有啊,下回他亮粮票之前,你教教他怎么讲话才不会露馅,行吧?”
“那我到底是哪一组的?”我问,朝桌位走去。
“嘿,不能坐这边。”老骆挽起我的胳膊,“这些桌子不是给我们这种人坐的。你没搞清楚这里的规矩之前,跟我跟紧一点。”
我跟着他到布幕另一边,那边的桌子首尾相连,光秃秃的木桌上只摆了盐罐和胡椒罐,没有花。
“另一半是给谁坐,艺人吗?”
老骆瞪我一眼,“妈呀,孩子,你没摸熟行内话,嘴皮子就闭紧一点,好吗?”
他坐下来,半块面包立刻塞入口中,嚼了一阵才看我,“坐呀,你心里也甭嘀咕,我只是得照应你。你见识过埃兹拉了,他不过是温驯的小猫呢。坐下吧。”
我又瞅了他片刻才走到长凳前,搁下盘子,瞄一眼沾满粪便的手,在裤子上揩揩,脏污却没减损半分,管他的,照吃不误。
“那行话到底怎么说啊?”我终于问了。
“他们叫角儿。”老骆说,嘴里塞满嚼到一半的食物,“你是役马组的,暂时。”
“那角儿们在哪里?”
“他们应该随时会到。还有两列火车没到,他们睡得晚,起得晚,到的时间刚刚好赶上吃早点。说到这个,你可千万别当着他们的面叫‘角儿’啊。”
“那要怎么叫?”
“要叫他们艺人。”
“那都叫他们艺人不就结了?”我说,一丝不快渗入话里。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你是我们这一边的。没关系,你早晚会懂的。”远方传来火车的汽笛声。“说曹操曹操到。”
“艾蓝大叔在他们那边吗?”
“对,不过你别胡思乱想。我们要晚一点才去见他。场子没搭好之前,他都跟闹牙疼的狗熊没两样,很难伺候的。嘿,你在乔那边做得怎么样?铲马粪痛快吗?”
“我不在乎。”
“嗯,我看你不是就这么点能耐。我跟一个朋友讲过你的事。”老骆说,握着一块面包去吸盘子底的油,“吃饱了你就去他那边,他会帮你跟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