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喂,老黑,等一下。”陶罐老人说,“别急着赶人,听到没有?”
“我才不急咧。”老黑来抓我的衣领,我用力打掉他的手臂。他伸出另一只手,我挥拳架开他,两人前臂骨头咔一声撞上。
“哎呀呀。”老人咯咯笑说,“朋友,罩子放亮点,别招惹老黑。”
“依我看,是老黑招惹我。”我嚷道,又挡下另一击。
老黑扑上来,我倒到帆布上,不等头碰到布,又跳起来。不一刻,我右臂被扳到后背,脚悬在开着的车门外面,眼前是一片飞逝得太快的树木。
“老黑!”老家伙叫起来,“老黑!放手,放手,我叫你放手,不是放手让他栽下去,带他到车厢!”
老黑把我的手扯向后颈摇我。
“老黑,我叫你放手!”老人吼着,“我们用不着惹麻烦。放他走!”
老黑让我在门外多晃两下,顺势把我拎回来摔向帆布堆。他回到其他人身边,抓过陶罐,大剌剌从我旁边爬上帆布堆,退到角落。我牢牢盯住他,一边揉着扭疼的臂膀。
“小子,别放在心上。”老人说:“把人扔下火车是老黑干这份差事的特权,他还有好一阵子不能扔人呢。来这边。”他用手掌拍拍地板,“来这边坐。”
我又瞥老黑一眼。
“过来啦。”老人说,“甭害臊,老黑这会儿要乖乖的了,对吧,老黑?”
老黑咕哝着吞下一大口酒。
我起身,戒慎地走向其他人。
老人大方地伸出右手,我犹豫了一下才和他握手。
“我是老骆。这边这个是格雷迪,那个是比尔,我想你已经跟老黑打过交道了。”他笑眯眯的,我看到他嘴里缺了好几颗牙。
“大家好。”我说。
“格雷迪,把酒拿来好吗?”老骆说。
格雷迪目光溜到我身上,我和他四目相接。过了半晌,他站起来,无声无息向老黑那边去了。
老骆挣着要起身,动作僵硬到我一度伸手稳住他的手肘。他一站起来,便举起煤油灯,眯着眼睛端详我的脸,又打量我的衣着,从头到脚都审视一遍。
“老黑,我可没说错吧?这小子才不是什么流浪汉。老黑,你过来看,你自己瞧瞧哪里不一样。”他使性子嚷。
老黑嘀咕着多灌一口酒,把陶罐交给格雷迪。
老骆瞟我一眼。“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雅各?扬科夫斯基。”
“你的头发是红的。”
“听说如此。”
“你打哪儿来的?”
我怔住。我是从诺威奇来的还是伊莎卡?你的来处是你正要离开的地方?还是你的家乡?
“哪儿也不是。”
老骆沉下脸,身子在弯腿上轻晃,油灯也晃得灯光摇曳。“小子,你干了什么啦?你在跑路吗?”
“没有,才不是呢。”
他斜睇了我半天才点头。“好吧,不干我的事。你要上哪去?”
“不知道。”
“你要差事吗?”
“好啊,先生,我想要工作。”
“那不丢脸。你会做啥?”
“什么都能做。”
格雷迪冒出来,把陶罐交给老骆。他用袖子抹了罐口才递给我。“来一口吧。”
这个嘛,我不是没喝过烈酒,但那跟私酿酒是天差地别两码子事。那酒让我的胸口和脑袋都燃起地狱恶火,我喘息着,硬把涌上来的眼泪憋回去,即便肺叶快要爆了,仍然注视着老骆。
老骆把一切都看在眼底,缓缓点头。“我们早上会在尤蒂卡停车,到时我带你去见艾蓝大叔。”
“谁呀?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