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名字,说出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名字。
这时他笑了。
“是的,”他说。“我想咱们再去威尼斯吧。”
回到公寓时天已经黑了,外面很冷。我突发奇想,到了正门口没有拐进去,而是继续朝前走了几码,来到那条通向院门的小巷。
“我想给你看样东西,”我对迈克西姆说。“以前我从未留意过它,但今天下午醒来时,我看见了它。它很美——芳香扑鼻——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看他站在匍匐植物的旁边?我不准备告诉他花圈的事,然而,指给他看这个不就等于是在告诉他吗?不等于是把这两者联系起来了?令我害怕的是,我想这么做的欲望太强烈了。
“瞧”
在夜色里,叶子显得模糊不清,小朵的花儿更醒目了,显得苍白、可怖。我伸出手,用手指碰触一片花瓣。从侧面望去,迈克西姆的脸也是苍白的。
“是的,”他说,“很美。在地中海国家可以常常看到它们——是冬季来临前开得最迟的花。”
他伸手折下一根嫩技,递给我。
“它叫黍稷。”他边说边等我去接。于是,我最后不得不接过花朵,带着它们回到了房里。
那天日落以后,我们乘船穿过环礁湖的开阔水域,驶向那座神奇的城市。等我们到达那儿时,夏天和秋天已经不留痕迹地消失了,冬天取而代之。
湖面上的风很冷,使劲地刮在我们脸上,吹动着海水。于是我们只好退缩在船舱里。我们在圣马科港下了船。被雨淋过的街道和广场上的石子泛着粼粼的光。城市很宁静,只有几个威尼斯人和我们一起下了船。男人们拎着皮包,大衣的领子竖起着,大步地朝家走去。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身着黑色的衣服,提着酒椰纤维制成的购物袋,低着头匆匆走着。
但我们觉得这个城市很美,它永远不会叫人失望。我隔海眺望着身后的萨路特教堂,远处的岛上伫立着圣乔吉奥塔,那么完美;再极目远望,我能看见即将隐入暮色、消失在高耸建筑群里的主运河。当我在凝视这一切时,我的心境不仅仅是欢愉,还有一种奇怪的不真实感,似乎我一闭上眼睛,那些景色也会随之而消失。上次我们来这儿的时候正是春天,楼群在稀薄、苍白、初升的阳光下烟烟生辉。我那个时候有着更强烈的虚幻感,因为我刚嫁给迈克西姆,完全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和发生的一切搞得迷离恍惚,只能身不由己地听凭迈克西姆和事态的摆布;毫无思想、一片痴心、懵然无知地沉浸在幸福之中。
我对那段时光的记忆少得可怜,从没有在脑子里留下什么。它是我们回到真实胜界之前的一段平平庸庸、无忧无虑、不负责任的生活插曲。接踵而来的便是痛苦,忧虑和震惊。我对随后发生在曼陀丽的事情却记得非常清晰,犹如一个个电影镜头,随时可以在我的脑海里重现出来。
但像威尼斯,还有其它我们去过的地方,那只是我记忆中的一些极琐碎、不连贯的片断,我可以在开朗、轻松、朦胧的状态中回想起它们来。
眼前,我看到的是一个和我的记忆完全不同的地方,它显得更阴沉,更暗淡。我赞美它,怀着敬畏的心情注视着它。然而,当我跟在脚夫的后面,沿着运河边上的小巷一路走去时,我人在发抖,不仅仅是又累又冷的缘故,而是我怕这座古老、朦胧、神秘的城市。它似乎永远不向我们展露它的真面目,只露出一个个随着情绪而在变化的假面具。
我们又找到了一处安静、普通的寄宿公寓——我们很有这方面的天赋,我想。这种地方太适合我们了,适合我们离群索居、遮面而过的生活方式。我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毫不介意了。只是当我往衣架上挂衣物,折叠衣物或拉开笨重的抽屉时,我心里才会涌起一股刺痛的欲望:渴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