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齐燕皆黯淡 名将两茫茫
,此乃齐酒。田单代即墨父老敬将军第一碗:战场明大义,灭国全庶民。田单先干!”便汩汩豪饮而尽。
“庶民为天下根基,将军若得再度入燕,亦望以此为念。”乐毅也举碗饮尽。“田单敬将军第二碗:用兵攻心为上,几将三千里齐国安然化燕!”
乐毅微微一笑:“为山九仞,却是愧对此酒也。”
田单肃然道:“将军开灭国之大道,虽万世而不移,何愧之有?”
“好!便饮了这碗,愿灭国者皆为义兵也。”
“最后一碗,却是向将军赔罪。”田单喟然一叹,“天意不期,田单一介商旅却做了将军对手,才力不逮,便多有小伎损及昌国君声望,田单惭愧也。”说罢便是深深一躬。
乐毅哈哈大笑,眼中却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兵者,诡道也。将军用反间之计,何愧之有?同是一计,先王一举破之,新王却懵懂中之。惭愧者,当燕国君臣也。”唏嘘哽咽间,乐毅举起大碗便一饮而尽,却是良久无话。“昌国君,”田单骤然热泪盈眶,“齐人闻将军解职,百感俱生,大约都聚在前方,箪食壶浆聚相恭送将军,田单便不远送了,愿昌国君珍重也。”
乐毅长叹一声:“但得人心,化齐便是大道,乐毅此生足矣!”
“田单告辞。”
“将军且慢。”乐毅淡淡地笑着,“老夫一言,将军姑妄听之:齐若复国,燕齐便成两弱,国仇亦算了解。将军若得主政,幸勿重蹈复仇之辙,如此齐燕皆安,方可立于战国之世。”
田单默然良久,深深一躬:“田单谨受教。告辞。”说罢飞身上马,便在夜色中向东去了。乐毅凝望着渐渐远去的马队,不禁便是怅然一叹:“燕有乐毅,齐有田单,当真天意也。”思忖片刻,回身吩咐道,“乐老爹,明日改走海路,由楚入赵。”老仆摇着头便是一声感慨:“咳!君主偏是找难,出齐无险了,倒是不走了。”
乐毅笑道:“逢道口便饮酒,岂非醉死人了?”谈笑间主仆三人便围着篝火吃饭,歇息到天交五更,便上路直下琅邪海湾了。却说田单从城外秘道回到即墨,立即开始了紧张筹划。燕军换将,定然要对即墨大肆猛攻,田单的第一件事便是严厉督促全城军民连夜出动,将大批防守器械安置就位,又反复重申了军士轮换上城的次序,直到天亮时分方才大体就绪。多年来,由于乐毅的“宽围”,始终处于战时的即墨事实上却极少打仗,人们便多多少少地松弛了下来。尽管在乐毅被罢黜的消息传开之后,即墨军民已经觉察到了不妙,但还是很难骤然进入第一年那种血脉贲张的死战状态。田单清楚地记得,在最艰难的第一年,只要军令一下达,全城就会雷厉风行,从来没有过需要他亲自督导反复申明的事儿,可今日却出现了。以战国军旅的目光看,六年之兵无论如何都是老兵了,将军如何下令士兵们便能立即做到,表面上似乎都很顺当。然则看在田单眼里,他却总觉得不放心,总觉得少了什么最要紧的东西。天亮回到幕府,田单立即派出秘密斥候从秘道出城,紧急追回将要出海的鲁仲连。“田兄,何事如此紧急?”匆匆归来的鲁仲连有些意外。
“人心懈怠。”田单沉着脸,“不设法解决,根本经不起燕军连续猛攻。”“也是。”鲁仲连毕竟多有阅历,立即便明白了此中危机,“我方才出得秘道,鴞叫三阵,城上才放下绳筐。头年,可是只一声便了。”“今日备兵,民人都不出来了,只有军士。”田单的声音沙哑,显然是喊叫了一夜。鲁仲连皱着眉头思忖一阵道:“久屯不战,燕军也必有松懈,又兼乐毅骤然离军,燕军要猛攻,也得恢复几日,还来得及。”“有办法?”田单目光骤然一亮。
“或许可行。”鲁仲连诡秘地一笑,便凑近田单咕哝了一阵。
田单却是一阵沉吟:“只是,太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