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二)
说的。”
“纳迪娜也不愿意我喝酒。”朗贝尔说道,脸上显示出了一种朦胧的固执神情。“她认为我喝不了酒,她觉得我什么都不行。那口气和你完全一样。真滑稽,我这人引不起别人信任。”他声音阴郁地说。
“我对你向来都是信任的。”亨利道。
“不,你有一段时间对我表示过宽容,仅此而已。”朗贝尔一口喝了半杯威士忌,气呼呼地继续说道,“你们那一伙里,如果不是天才,那就非得是魔鬼。樊尚嘛,就是个魔鬼。可我呢,既不是作家,也不是活动家,也不是放浪形骸的家伙,只不过是一个宝贝小子,连真正喝酒都不会。”
亨利一耸肩膀:“谁也没有要求你非得是天才或魔鬼。”
“你不要求我,那是因为你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我。”朗贝尔说。
“你神经出毛病了吧!”亨利说道,“你脑子里有这些想法,我感到遗憾,可我并没有瞧不起你。”
“你觉得我是个资产者。”朗贝尔说。
“那我呢,我就不是?”
“噢,你嘛,是你。”朗贝尔忌恨地说,“你口口声声说你从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实际上,你什么都瞧不起,无论是勒诺瓦、斯克利亚西纳、朱利安、萨玛泽尔、伏朗热,还是其他人,对我也是如此。当然,”他带着充满钦佩和怨恨的声音补充道,“你的道德那么高尚!你无私、正直、公正、勇敢,你对自己一丝不苟,无懈可击!啊!能觉得自己无可指摘,该是多么美妙啊!”
亨利微微一笑:“我可以向你发誓我的情况并非如此!”
“算了吧,你十全十美,你自己心里知道。”朗贝尔泄气地说,接着气愤地补充道,“我知道我不是十全十美的人,可我才不在乎呢。我就这个样儿。”
“谁责怪你了?”亨利问道。他带着几分内疚的心情打量着朗贝尔。他曾责备朗贝尔随波逐流,可朗贝尔是情有可原的。朗贝尔经历了痛苦的童年,二十岁时,罗莎又死了,纳迪娜是不可能给他以慰藉的。实际上,他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只求别人允许他为自己过几天日子。“可我对他提出的尽是要求。”亨利心里想。正是由于这一原因他才跑向伏朗热一边。也许除了要求以外,再赋予其他东西为时还不算晚。亨利饱含深情地说道:
“我感到你对我有许多怨恨,还是向我全都倒出来为好,咱们好好交交心。”
“我并不怨恨,是你自己总认为我错,你什么时候都责怪我。”朗贝尔声音凄凉地说。
“你完全错了,当我观点与你不一致时,这并不就是说我觉得你错了。首先我们俩年纪不一样。我认为有价值的不一定对你就有价值。比如,我的青年时代已经过去了,我完全理解你想趁自己还年轻好好过一过。”
“你理解这些?”朗贝尔问。
“当然。”
“噢!要是你责怪我,我也不在乎。”朗贝尔说。
他声音在颤抖。他喝得太多了,不可能再谈下去,不过也不用着急。亨利对他微微一笑说道:
“听我说,时间不早了,我俩也都有点儿撑不住了。这样吧,我们最近哪个晚上再一起出门,设法真正地谈一谈,我们已经好久没有真正谈过了!”
“真正谈谈,你觉得这可能吗?”朗贝尔问道。
“你要是乐意,就可能。”亨利道。他站起身子:“我陪你回去?”
“不用了,我去看看能否找到别的朋友。”朗贝尔神色茫然地说。
“那就最近哪个晚上见。”亨利道。
朗贝尔朝他伸过手去:
“最近哪个晚上见!”
亨利回到旅馆。他的信箱里有一包东西:迪布勒伊的论着。他边上楼梯边扯开包装带,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