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一)
忽然听到了身后斯克利亚西纳气喘吁吁的声音,连忙转过身去。
“我在会场里看见了你,可你一下子马上不见踪影,我到处找你。”
“你找我?”亨利问道,喉咙眼猛一抽搐:他要找我干什么?整个晚会期间,他明明知道某种可怕的事情时刻就会发生……
“对。咱们一起去新酒吧喝一杯。”斯克利亚西纳说,“应该喝酒庆贺一下这个小小的节日。你知道新酒吧吗?”
“我知道。”朗贝尔说。
“那等会儿见。”斯克利亚西纳像阵风似的消失了。
“新酒吧是什么玩意儿?”亨利问道。
“你真的再也不去那个区了。”朗贝尔边说边坐进亨利的车子。“自从共党分子占了红酒吧后,原来那些老主顾中的一些非共党分子便进了旁边的一家新开张的酒吧。”
“去新酒吧。”亨利说。
片刻后他们便绕过了小街的拐角处。
“在这儿?”
“在这儿。”
亨利猛地刹车,他看到了红酒吧血红的灯光。他推开新酒吧的门:“这个小店挺不起眼的。”
“对,可来这儿的人比旁边那个要多。”朗贝尔说。
“噢!我表示怀疑。”亨利说道,接着耸了耸肩膀:“幸好出没不光彩的地方我并不害怕。”
他们在一张桌前坐了下来。店里挤着许多年轻人,声音嘈杂,烟雾腾腾。亨利不熟悉这些面孔。他与若赛特出门时,别的地方去得多了,可很少碰不到熟人。
“威士忌?”朗贝尔问道。
“好。”
朗贝尔用从伏朗热那儿学来的那种风雅腻人的腔调,要了两杯威士忌。他俩默默地等着酒喝,亨利再也找不到话来跟朗贝尔谈谈,这确实让人伤心。他好不容易开了口:
“听说迪布勒伊的书出版了。”
“就是在《警觉》杂志上摘录发表过的那一本吗?”
“对。”
“我倒有兴趣好好读一读。”
“我也是。”亨利说。
以前,一来校样,迪布勒伊马上就让亨利先看看。可这一部书,看来他得去书店买了,要想跟谁谈谈此书都可以,但与迪布勒伊本人谈是没指望了。可是,亨利只想与他交谈交谈。
“我又翻出了你拒绝给我发的那篇有关迪布勒伊的文章。”朗贝尔说,“你不记得吗?那篇东西并不太差,你知道。”
“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差。”亨利说道。
他回想起了那次交谈的情景,他当时是第一次从朗贝尔身上感觉到一股类似敌意的情绪。
“我要再充实一下,对迪布勒伊进行一次全面的研究。”朗贝尔说道。他犹豫了一下,可没有让人察觉出来:“伏朗热让我把这篇东西给《美妙的时光》。”
亨利微微一笑:“尽量不要太不公平了。”
“我一定会客观的。”朗贝尔说,“我有一篇短篇小说也马上要在《美妙的时光》发表。”他补充道。
“啊!你又写了短篇?”
“我写了两篇。伏朗热很喜欢。”
“我很想读一读。”亨利说。
“你不会喜欢的。”朗贝尔说。
朱利安出现在门洞处,朝他俩的桌子走来。他拉着斯克利亚西纳的胳膊,两个人一致的仇恨暂时使他们结成了友谊。
“开始喝吧,同志们。”他大声嚷道。人与威士忌和谐统一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他在扣眼上插了一朵白色的石竹花,目光中重又恢复了昔日的几分光泽,也许是因为他一滴酒还没有喝的缘故。
“来一瓶香槟!”斯克利亚西纳喊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