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四)
我重又感觉到迎面被人-了一记耳光。我含糊不清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我有许许多多别的事情想对您说,可您当时高兴得流出了热泪,这马上就封住了我的嘴。”
对,我想起来了。炉火劈啪作响,我双眼噙着泪花。确实,我当时迫不及待地倚在刘易斯的肩头落下了欢乐的泪水,是我逼他的,这不假。
“我当时多么害怕!”我说,“我多么害怕失去您的爱!”
“我知道,您当时一副惊魂落魄的样子,这也堵住了我的话。”刘易斯说,接着忌恨地补充了一句:“可当您明白了我会按照您的意愿行事时,您是多么轻松!至于其他,您根本就无所谓!”
我咬着嘴唇。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不能哭。然而,落到我身上的事情是多么可怕。炉火,地毯,击打着窗玻璃的雨点,身着洁白浴衣的刘易斯。所有这些记忆都是虚假的。我重又看见了自己依偎在他肩头哭泣,我们永远结合在一起,可结合的只有我自己。他说得对,我应该关心关心他心里想些什么,而不该只是满足于从他嘴中掏出的空话。我是个胆小鬼,自私而怯懦。我受到了惩罚。我鼓起了身上的全部勇气,现在我再也不能回避了。
“要是我当时不哭,您会说些什么?”我问道。
“我会告诉您对一个完全属于您与一个不完全属于您的人来说,不可能采取同一的爱的方式。”
我心里一硬,尽可能为自己辩解:“可您当时说的是反话,说要是我不那样的话,您就不会那么爱我。”
“我并不矛盾。”刘易斯说道。他耸耸肩膀:“要么就是情感可能会自相矛盾。”
再争再辩也无济于事,在这儿,逻辑毫无用武之地。也许因为刘易斯的情感打一开始就是混乱的。为了争取时间,他给我说了许多令人宽慰的话语,或许他是事后才开始怨恨我,这无关紧要。如今,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我怎能甘心情愿忍受这一切?我绝望得透不过气来。我继续说话,以阻止自己去思考:
“您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
刘易斯吞吞吐吐:“我想爱情不如我以前想象的那么重要。”
“我明白了。”我说道,“既然我不得不走,那我现在是不是在这儿,也没有多少差别。”
“是有这么点儿意思。”刘易斯说。他看了看我,骤然变了一副声音:“可是我等您等得好苦啊!”他激动地说,“整整一年里,我别的什么也没有去想。我是多么需要您!”
“是的。”我伤心地说,“可如今……”
刘易斯用手臂搂着我的肩膀:“如今我仍然需要您。”
“噢!以这种方式。”我说。
“并不仅仅以这种方式。”他的手在我胳膊上摩挲:“我现在就恨不得娶您。”
我垂下脑袋。我回忆起湖上空的那颗流星。他许下了一个愿,但此愿未能了却。我曾暗暗发誓决不使他失望,可已经无可挽回地彻底使他失望了。我是惟一的有罪之人。我再也不能责怪他什么。
我们没有再说下去,听了一会儿爵士乐,便回去了。我彻夜未眠,心里焦虑地自问最终能否成功地挽救我们的爱,他还可以战胜分离、等待和一切,但条件是我们要挽救我们之间的爱。刘易斯愿意吗?“眼下,他犹豫不决。”我暗自思忖,“他极力避免悔恨、痛苦和精神的空虚。他连一件旧浴衣也不情愿丢掉,那我们的过去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就抛弃,他的宽容多于傲气。”我还这么去想,以鼓起自己的勇气,“他的渴求胜于谨慎,他希望人生中能遇到点儿风风雨雨。”只是我也知道他是多么看重自己的安全与独立,多么执着于平平稳稳、合情合理的生活。要穿越海洋在大风大浪中去爱,这也许显得不理智。对,在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