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四)
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樊尚说他什么都防备了。”她恐慌地问道:“要是抓到我,会有什么事?”
“不会抓你的。你说到底只不过是同谋犯,而且你年纪也很小。不过,樊尚危险就大了。要是他在牢房了却一生,那活该。”我气愤地说,“这事,真恶劣,又蠢又恶劣。”
纳迪娜没有答话。一阵沉默过后,她问道:“亨利借车的时候什么也没问?”
“我想他心里清清楚楚。”
“樊尚嘴巴也太不严了。”纳迪娜说,“像亨利或你,知道了没关系。可塞泽纳克那样的家伙就危险了。”
“塞泽纳克没有参与?真不可思议!”
“他没有参与,樊尚毕竟也知道对一个吸毒的家伙得提防着一点儿。不过他俩挺要好的,总是在一起。”
“必须跟樊尚谈谈,无论如何要说服他洗手不干……”
“你说服不了他,”纳迪娜说,“我也罢,你也罢,任何人都说服不了他。”
纳迪娜上床睡觉去了,我告诉罗贝尔我出门玩儿了一圈。这些天来,他心事重重,因此对此事没有发现什么疑点。我给亨利打了电话,三言两语含糊其辞地请他放心。把心思用到我的那些病人身上去,这谈何容易。白天里,我一直等着晚报出来,报上还好,只字未提。可夜里,我还是基本上没有合眼。“再也不可能去美国了。”我心里在想,因为纳迪娜处于危险之中。她已经答应我洗手不干了,可上帝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蠢事来?我痛苦地想到,自己呆在她的身边也纯属枉然,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保护她。只要她感到幸福,感到有人爱她,也许她就会停止自己毁灭自己。可是我既不能给予她爱,也不能给予她幸福。我对她来说毫无用处!对别的人,对那些外人,我可以诱导他们开口讲话,理清他们记忆的乱麻,打开他们的情结,最后把一些一清二楚的难题交给他们,由他们各自去解决,去清理。有时,这与他们确有好处。可纳迪娜,我虽然不费气力就可看透她的内心,然而却不知为她做些什么。过去,我常常对自己说:“一想到心爱的人正在把自己不朽的生命当作儿戏,怎么还能安心呼吸呢?”信教者可以祈祷,也可以跟上帝做交易。对我来说,世上决不存在什么圣人,我暗自在想:“此生乃是她惟一的机遇,世上除了她最终认识的真理之外,别无真理,除了她最终信仰的世界之外,也不存在别的世界。”第二天早上,纳迪娜两只大眼睛带着浓浓的黑圈,我心底仍然经受着煎熬。整个白天,她呆呆地坐着,空对一篇化学论文。到了夜里,我卸妆时,她垂头丧气地对我说。
“这化学简直是个噩梦,我肯定这次过不了关。”
“可你每次都过了考试关……”
“这次不行。再说,过还是不过,都是一码事。我决不会以化学为职业。”她思索了片刻:“我干什么都一事无成。我不是一个有头脑的人,而且做起事来又总泄气。我是毫无用处了。”
“在《警觉》杂志社,你干得很好,而且一干就会。”
“没有什么值得自豪的,爸爸说得在理。”
“一旦找到你真正感兴趣的事,我坚信你一定干得很出色,你定会找到的。”
她摇摇头:“我怀疑自己说到底是个生来嫁人生孩子的命,跟所有的女人没有两样。我一定把锅勺擦得亮亮的,每年生个崽子出来。”
“要是你为结婚而结婚,那也不会幸福的。”
“噢!放心吧!没有哪个男人那么蠢会娶我。他们爱跟我睡觉,可睡完觉就了事。我可不讨人喜欢。”
我对她的这一套十分了解,再不愉快的事情轮到她自己身上,她说起来总是一副再自然不过的口气,仿佛她通过了这般洒脱便消除了不愉快,便超脱了那辛酸的事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