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五)
来了。”
“有什么价值吗?”
“他说的是一些有关印度支那的事,很有意思。”纳迪娜以公允的口吻说道。
“你觉得可以摘几章在杂志上发表吗?”
“噢!当然。我呀,什么都愿意发表。”
她带着某种积恨看了看书稿:“得寡廉鲜耻才会有胆量这样谈论自己,我永远也做不到。”
亨利朝她淡淡一笑:“你从来没有写作的欲望吗?”
“从来没有。”纳迪娜带着夸张的口吻说道,“首先,有人根本没有这份天赋,却硬着头皮要写,我实在费解。”
“有时,我感到写作也许对你有所帮助。”亨利说。
纳迪娜脸色一沉:
“这对我有所帮助?有什么帮助?”
“帮助你设法好好过日子。”
“我过得挺好,谢谢。”她一边张嘴吃起牛排,一边说道,“你们真滑稽。”她接着补充道,“比吸毒的人还滑稽。”
“怎么跟吸毒的人比?”
“吸毒的人想让大家都吸毒,你们要让众人都写作。”
亨利打开书稿,那用打字机打得清清楚楚的词句重又在他脑中回响,发出清脆、硬朗、欢乐的声音,犹如雨点击打着小巧玲珑的鹅卵石。
“出自一个二十二岁小伙子的手笔,真出色。”他说道。
“是的,真出色。”她说道,接着一耸肩膀:“你怎么会因为一个你甚至素不相识的家伙而浑身激动?”
“我没有激动,我只是发现他富有才气。”
“那又怎么样?天底下有才气的作家不够多吗?你给我解释解释。”她一副执拗的神态继续说道,“爸爸和你还有什么必要发现一些尚未成熟的杰作?”
“如果有人写作,那是因为他相信文学。”亨利说道,“世上多一本好书,这让人高兴。”
“你是想说这会影响你们自己的活动,并证实你们活动的合理性?”
“从某种方式来说,是这样。”
“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她用自鸣得意的声音说道,“你们对年轻人的关心,实际上是自私自利。”
“噢!多么廉价的恬不知耻啊!”
“人就从来不会出于私心而行动?”
“这么说吧,不管怎样,有的自私形式对他人来说或多或少还是比较愉快的。”
他尤其不愿意争论。此刻,她正用一截火柴棒剔着牙齿,他实在感到气恼。她把火柴棒往方砖地上一扔:“你也认为我做这秘书工作错了吗?”
“你怎么问我这个问题?你干得很出色。”
“我讲的不是秘书处的利益,而是出于我们自己的利益考虑。我到底对了还是错了?”
说实在的,他基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管纳迪娜多么恬不知耻,若她知道他对她的事情无动于衷到这种程度,也会大吃一惊的。
“显然,你本来可以继续就学的。”他有口无心地说。
“我想要独立。”
在她父亲的杂志部工作,这真是一种滑稽的独立。实际上,她抱定宗旨要鄙视,甚至仇视她的父母,可要是他们的生活与她的生活断然分开,她又受不了,她需要当面嘲弄他们。亨利从容不迫地说:“你自己是最好的裁判。”
“那你觉得我做得对-?”
“你干自己乐意做的事情,当然有理。”他违心地说,因为他知道纳迪娜喜爱的是谈论自己,而别人对她的任何评价,哪怕出于善意,也是对她的伤害。说真的,今天晚上,他没有兴致去谈论任何东西,他所希望的,只是和她上床睡觉。
“你知道要是你客气的话,会去做什么事情吗?”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