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
缚了你。”
“假如在我整个旅行期间,你非得折磨自己的话,那我是决不带她走的!”
“要是你出于忌恨,以糟蹋我们的爱情为乐,那我经受的折磨就更大了。”她耸了耸肩膀,“你是做得出来的,你对自己的任何冲动都看得那么重。”
她满脸哀求的神色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我对你并不忌恨。”她可以这样长时间地等下去。她叹了口气:“你爱我,可你又不愿为我们的爱情作出任何牺牲。非要我奉献一切。”
“波尔,”他声音和蔼可亲地说,“假若我这次与纳迪娜一起出外旅行,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一回来就再也不跟她见面,你和我之间任何事情都决不会改变。”
她默不作声。“我这是在讹诈,”亨利心里想,“这真有点可耻。”最糟糕的是波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就是要装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但心底却十分清楚她接受的是一桩颇为肮脏的交易。可怎么办?必须千方百计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他一心想带纳迪娜走。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波尔说,继又叹息了一声:“我猜想自己太看重象征了。说实在的,这位姑娘陪不陪着你,没有多少差别。”
“没有任何差别。”亨利威严地说。
继后的日子里,波尔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不过她的每个举动、每次沉默无不在表示:“我无力反击,你滥用了这一点。”确实,她手无寸铁,没有任何武器。可是,这本身就是个圈套,它逼得亨利无路可走,要么成为牺牲品,要么当刽子手。他没有任何欲望扮演牺牲品的角色,麻烦的是他也不是一个刽子手。在他与纳迪娜在奥斯特里兹车站月台碰头的那个晚上,他感到心里挺不好受。
“你来得可不早。”纳迪娜一副抱怨的神态说道。
“我没有迟到。”
“快点上车,火车兴许就要开了。”
“决不会提前开车。”
“谁也说不准。”
他们俩上了车,找了一个空的隔厢。纳迪娜神色困惑地站在两排座位中间,一动不动地傻呆了一阵。接着,她背向车头,凭窗而坐。她打开手提箱,像个老姑娘似地动手仔仔细细地拾掇起来:她套上一件室内便袍,穿上拖鞋,双腿裹上一条毯子,头下垫上枕头。然后,她又从当旅行包用的草提包里拿出一包口香糖。这时,她才想起了亨利的存在,笑靥动人地问道:
“波尔见你真的要带我走,她准大喊大叫了一阵吧?”
亨利一耸肩膀:“这显然不会让她高兴。”
“她说了些什么?”
“与你无关。”他生硬地说。
“可我要知道,可以开开心。”
“跟你谈那些,我才不开心呢。”
她从提包里取出一件尚未织完的石榴红毛衣,动手编织起来,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她太过分了。”亨利不快地想。也许她是故意逗他,因为她怀疑亨利仍在牵挂着那套红色的公寓。行前,波尔跟他吻别,眼里没有一滴泪水:“祝你旅途愉快。”可此时,她正在哭泣。“我一到就马上写信。”他自言自语。列车启动了,在郊区凄惨的暮色中飞驶。亨利打开一部侦探小说,朝对面那副满含愠色的面孔瞥了一眼。眼下,他没任何办法消除波尔的悲伤,因此,用不着为此扫了纳迪娜的兴。他鼓了鼓精神,欢快地说:
“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要穿过西班牙。”
“是的。”
“他们想不到我们这么早就会到里斯本,我们有两天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她默不作声,专心致志地打了一会儿毛衣,接着往长座椅上一躺,用蜡球堵上耳朵,用披巾蒙住眼睛,把屁股朝向亨利。“我还指望有张笑脸来补偿波尔的泪水给我造成的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