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女人的处境与特性
命的意愿;但所谓的“中等”阶级的男人,却有意让自己留在这个范围里。雇员、办公室职员和商人,注定要和女人一样重复日常的繁杂事务,认同于现成价值,尊重公众舆论,追求世俗的、无价值而又含糊的安逸,所以他们并不比和他们相随的女性优越。女人在烹饪、洗涮、持家和抚养孩子当中所表现出的独创性和独立性,要比唯命是从的男人更大。他长期以来整天都要服从他的上司,穿着白领衣服,保持着他的社会地位;她则可以穿着随便,在公寓附近闲逛,唱歌,和邻居说说笑笑;她为所欲为,极少有风险,总想一帆风顺地取得某些结果。她不像丈夫那样,生活在必须经常注意外表的气氛中。
卡夫卡写道,除了别的,办公室世界还是个繁文缛节、充满荒唐姿态和无目的行为的世界,它基本上是男性的。女人更熟知现实;当办公室职员画完表格,或把沙丁鱼罐头折算成钱的时候,他除了抽象物什么也没有掌握。在摇篮里被喂养的婴儿,干净的台布,烤肉,始终是更有形的资产;然而正因为她在追求这些目标时感到了它们的(因而也感到了她自己的)
偶然性,女人才往往并不把自己等同于它们,她仍然有留给自己的东西。男人的事业既是设计也是逃避:他让自己为职业和“门面”所窒息;他经常妄自尊大,自以为了不起。女人反对男人的逻辑和道德,她不会掉进这些陷阱,司汤达就对此颇感兴趣。她没有用自尊心去庇护自己,以逃避她含糊的地位;她也没有用人的尊严这个假面具去掩饰自己;她更坦率地暴露了她的散漫思想,她的情感,她的本能反应。所以,只要她不以丈夫的忠实“妻子”身份讲话,她不论为自己辩解些什么,所说的都不会像她丈夫那么令人讨厌。他讨论所谓的一般观念——这就是说,他在报纸专栏和技术著作中找到的词语、公式,她则揭示有限但却具体的经验。
众所周知的“女性敏感性”,是从神话派生出来的某种特性,是从假托派生出来的某种特性;但它也是事实,因为女人比男人更注意她自己,更注意这个世界。她的性生活处在粗野的男性氛围中,所以作为补偿,她有一种对“美好事物”的癖好,这可能引起过分的做作,但也可能产生真正的优美。由于她的范围有限,她无法达到的目标就显得异常珍贵;她不认为它们同概念或设计有什么密切的联系,她仅仅是要展示它们的壮观。她的逃避意志表现为她对喜庆的热爱:一束鲜花,一块蛋糕,一张摆放得体的桌子,其微力虽然无用却令她深深陶醉;她喜欢把空虚的闲暇变成慷慨的奉献。她爱笑,爱唱,爱装饰物,爱小玩艺儿,她准备接受周围令她激动的一切:街市的风光,天空的景致。一次邀请,一次傍晚的外出,都会为她开辟新的视野。男人往往拒绝参与此类乐事;他回家时那快乐的声音便消失了,女人的确做出了他期望于她们的那种无聊而适度的姿态。
女人从孤独与隔绝的深处,悟出了她生活的个人意义。她对过去、死亡、时间的流逝,有着比男人更深切的感受;她对她心灵的、她肉体的、她思想的冒险怀有浓厚的兴趣,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在人间所拥有的一切。而且,基于她是被动的这一事实,她对淹没她的现实的体验,比专注子抱负和职业的人更热情、更动人;她有闲暇,并且也喜欢放纵自己的情感,琢磨自己的感觉,阐明其意义。当她的想像不再沉迷于空洞的梦想时,她会变得富有同情心:
她试图把他人作为单个的人加以理解,并认为他们与自己是同一的;她和丈夫或情人在一起时,可以使这种同一性彻底实现:她以某种他所不能模仿的方式,把他的设计和心事都变成了她自己的。
她就是这样急切地关注着整个世界;在她看来世界仿佛是一个谜,每一个人,每一样物都可能是谜底;她急切问他和它。当她变老时,她破灭了的希望变成了热嘲冷讽和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