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三成进谗
“空寂一词,为茶道之人重视并引以自戒。然世俗之辈却只在表面装出空寂之态,内心绝无空寂之实。徒具空寂外表之茶事,糜费无数,炫耀珍奇,此番空寂风流,不要也罢。”
《禅茶录》里的这段话,似乎就是特意写来讽刺丰臣秀吉的。不但千利休对此大为反感,他的对头石田三成也感到十分棘手。三成四处宣扬秀吉是真丈夫。这位稀世的英雄只有始终表现杰出,才能作为拯救乱世的太阳之子万世流芳。因此,利休与其背后的那些商人,在三成看来都是些老奸巨猾之辈。
茶人们携以“空寂”为名的灰黑色银质茶具,进入秀吉的奢华世界,并与之对抗。他们并非毫无目的,而是别有用心,想借机向人们夸示,内在的品质才更有价值。他们明里对秀吉俯首帖耳,暗地却一次次背叛,并不断扩张势力,正如他们做买卖的手段。
正因为有秀吉的奢华,才会有“空寂”;正因为得到秀吉重用,利休才能名扬天下。因此,他理当对秀吉感恩戴德,可是他偏偏出言不逊。因茶道不同,而为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实非利休所料,亦为人世之悲。
天正十八年九月初一,秀吉凯旋返京,他嘹望着到山科迎接的朝臣长长的队伍,回头对石田三成道:“治部,我们可算是回到京城了。”虽然秀吉今日装束的奇特不逊于出发之时,不过已无人觉得可笑或奇怪了。秀吉的风格彻底主导了时世。
“正是。让公子久等了。”
“他又长大了些吧。真想早点见到他,却不能先去淀城。这些尘世规矩还真是麻烦。”说到这里,秀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蒲生要是能顺利把事。办就好了。”
三成沉默。
“要是不能办好,我会被利休笑话。”
“大人,您不必把居士的事挂在心上。”
“话虽这么说,他们都是可用之材啊。我总觉得,我让伊达和蒲生领地相邻,是在奥州撒下了争斗的种子。”
“大人,”三成抬头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道,“您过于纵容居士了,这使得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这话可不简单。秀吉没再搭话,而是策马前行。后面跟着长长的出迎队伍,在这种时候无法谈论这种话题,秀吉也不愿谈。
当队伍行进到三条大桥时,道路两侧挤满了秋收完毕的百姓,其势不逊于祗园祭。众人挤作一团,都想一睹秀吉的风采。秀吉不时举手向人群致意,心中却一直在琢磨三成的话。
回到聚乐第,秀吉忙着接受朝臣们的祝贺,脱不开身。直到他沐浴完毕,坐在灯下,才得空再次把三成叫来继续此前的话题:“治部,你说居士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是何意?”
“啊?”三成仿佛已忘了这件事,一脸茫然。
“我想令利休准备这个月初八的茶会,然后趁机向他要一件东西。但是……先不说这个,你说说利休犯下了什么罪行?”
三成好像想起来了,点头道:“其实,前田玄以大人也屡次提过,说最近居士恃宠骄纵,似有些自大了。”
“哈哈,他会自大?这我可从未想过。不过,你说的罪行,我却不能置若罔闻。”
“实在抱歉,这也许是在下出语轻率。我虽还未亲眼见到,不过听说大德寺的山门……就是连歌师宗长捐赠的金毛阁……”
“哦,听说造得甚是庄严。”
“听说在那个门楼上,安置有居士着雪靴的木像。不知大人可听说过?”
“利休的木像?”
“是,脚穿雪靴,手拄木杖。”
“哦,那是因为利休和大德寺的和尚们来往甚密吧。”
“果真如大人所说,倒不必担心,但他曾经在送别古溪和尚时,擅自把您寄存于他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