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马克西莫夫(4)
书页里跳出来,彻底控制您。不过谈正经的:您说您会阅读。改天能不能把这些文件,涅恰耶夫文件,统统读给我听听?这份卷宗只是其中的一卷。”
“读给您听?”
“不错。替我读一遍。”
“为什么?”
“因为您说我不会阅读。请您演示一下,怎么阅读。教教我。把不是思想的思想解释给我听听。”
自从电报发到德累斯顿以来,他第一次笑了:他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僵硬的线条松弛开来。笑声刺耳,没有欣喜的味道。“我一向听人说,”他说,“警察是社会的耳目,现在您却叫我帮忙!不,我不会帮您阅读。”
马克西莫夫点点头,两手合抱放在怀里,闭上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尊菩萨,辨不出年纪和性别。“谢谢您,”他喃喃说。“现在您得走了。”
他来到外面拥挤的接待室。他和马克西莫夫一起,在小房间里呆了多久?一个小时?更久?长凳上坐满了人,有些人倚在墙上,还有些人呆在新鲜的油漆气味刺鼻的走廊里。他出来时,外面的谈话声都停了;冷冷的眼光转向他。多少人要求主持公道,每个人都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吐!
快到中午了。他根本没有回自己房间的想法。他沿着萨多瓦亚街向西走去。天空阴沉,冷风飕飕;地上有的地方结了冰,踩上去很滑。他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天色显得更加灰暗。但他不能停,他不停地打量着从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寻找他儿子走路时轻快的步伐和肩膀的姿态。根据走路的样子,他就能认出儿子:先是步子,然后是体形。
他试着回忆巴维尔的脸。但是浮现在他眼前的那张特别鲜活的脸却是那个年轻人:眉毛浓密、胡子稀少、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紧,那是两年前召开和平大会时主席台上坐在巴枯宁后面的年轻人。他皮肤上坑坑洼洼的伤疤由于天冷而发出青紫色。“走开!”他想驱赶那个形象,但是驱赶不掉。“巴维尔!”他徒劳地低声召唤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