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衣服
个孩子吗?”
她正眼看着他。他喜欢这种率直的模样。他喜欢她的一点也不柔和的眼睛。
“她前面还有一个哥哥,不过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这么说,你明白。”
“不,我不明白。”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幼儿的死亡比较容易忍受吗?她没有进一步解释。
“如果你允许,我想买一盏好一点的灯给你。你这么年轻就毁了眼睛太可惜了。”
她低下头,仿佛在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不会要你遵守诺言的。
这么早:他有什么用意?
他早已料到,后面的话会说出来的,他不准备阻止。“我很想谈谈我的儿子,”他说,“更想听听别人谈他。”
“他是个很好的小伙子,”她开始说。“可惜的是我们认识他的时间太短了。”她仿佛觉得这几句话很不够,接着又补充说:“他经常在马特廖娜睡前念书给她听。她整天盼望着这个时候。他们相处得确实很好。”
“他们念什么书?”
“我记得有《小金公鸡》和克雷洛夫寓言。他还教她一些法文诗歌。她至今还能背诵一两首。”
“你家里有书真好。”他朝一个书架摆摆手,那上面至少有二三十本书。“我是指对一个成长的小孩有好处。”
“我的丈夫原在印刷所工作,是印刷工。他书看得很多,看书是他的爱好。这些只是他藏书的一部分。他活着的时候,家里简直放不下。地方太小了。”
她停顿了一下。“我们有你写的一本书。《穷人》。我丈夫最喜爱的书之一。”
沉默了片刻。灯光开始闪烁。她把灯芯捻低,把手头的活计搁在一边。房间较远的角落陷入阴影。
“我不得不要求巴维尔·亚历山德罗维奇晚上别把朋友请到他的房间里来,”她说。“现在我想想有点懊悔。那次是因为他们在房间里说话喝酒,搞得很晚,闹得我们睡不着。他有些朋友相当粗鲁。”
“是啊,他交朋友很民主。他能同一般老百姓谈他们关心的事。老百姓渴望得到新思想。他从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他们说话。”
“他对马特廖莎说话也没有居高临下的样子。”
灯光越来越暗,灯芯开始冒黑烟。疼痛的地方抹上了语言的药膏,他想,可是我希望治疗吗?
“他虽然年轻,可是少年老成,”他硬说下去。“他考虑的是俄罗斯,是我们在这个国家的生存状况。他关心的是同普通百姓有关的事情。”
一阵沉默。颂扬,他想道:我是在颂扬,尽管方式笨拙,为时已晚,并且我还试图逼她和我一起颂扬。为什么不呢!
“我一直在琢磨你上次对我说的话,”她沉思地说。“你为什么把巴维尔睡过头的事情告诉我?”
“为什么?因为那件事现在看来虽然好像无关紧要,但毁了他的生活。由于他睡懒觉,我不得不让他转校,老是换学校。因此他没能注册入学。因此他最后来到彼得堡,处于学生社会的边缘,他算不上学生,不真正属于学生社会。问题不仅仅是懒怠。简直没法把他弄醒———叫喊、摇晃、威胁、恳求。仿佛是要弄醒一头冬眠的熊!”
“我能理解。有些孩子怎么也不能踏踏实实地上学。可是我还有别的意思。请原谅我这么说,不过你告诉我那件事的时候,给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你似乎还在生他的气。”
“我当然生气!你一定记得,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只有十五岁。把他拉扯大可不容易。我有别的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老是哄这么大的孩子起床。如果巴维尔像别人一样完成了学业,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这种事情?”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臂,似乎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