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闯了进去。帐篷里公则和刘平两个人正在饮酒吃葡萄,公则一直不提北上见袁绍的事,刘平也故作不知,两个人虚以委蛇地谈些经学趣闻,鸡舌香的味道弥漫四周。
信使走到公则身边,俯耳说了几句,公则脸色阴晴不定,挥手让他出去。刘平一枚枚吃着葡萄,仔细观察着公则的神情。公则起身道:“刘先生,告罪告罪,有紧急军情需要处置一下。”
“看来我的礼物,是送到了啊。”刘平轻描淡写地说,公则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他挥手让帐内其他人都出去,趋前压低了嗓子,像是吞下一枚火炭:“颜良……是你安排的?”
“若不如此,怎能显出我汉室诚意呢。”刘平把葡萄枝搁入盘中,还用指甲弹了弹盘沿。
公则心情有些复杂,颜良的跋扈确实让他十分困扰。他也施展了些小手段,想让这蛮子吃点亏。但公则没想到,等到的却是颜良枭首全军覆没的消息。能让数百精骑死得这么干净,必是曹军精锐悉出。能对曹军如臂使指,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念及此,公则看向刘平的眼神,多了几丝敬畏。刘平道:“郭大人,礼物可还满意?”公则面孔一板:“颜将军首战遇难,挫动我全军锐气,这叫什么大礼!先生太荒唐了!”
“袁公心怀天下之志,应该接纳九州英杰,岂可局于一地之限,计较一人之失。”
刘平的话没头没脑,可意思却再明白没有了。
袁绍军的体制相当奇怪。冀州派的势力俱在军中,魁首是田丰、沮授,下面有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四员大将牢牢地把持着军队;而在政治上,却是南阳派的审配、逢纪、许攸等人并总幕府大权。此次出征,逢纪名义上执掌军事,冀州派一直深为不满,两边龃龉不断。
主帅身亡,兵将未损,对公则、对颍川来说,算得上是一个最理想的结果。依着规矩,颜良死后,麾下部曲都会暂时划归监军公则统辖。这握在手里的兵,冀州再想讨要回去,可就难了。等于冀州派经营得密不透风的军中崩坏了一角,一直处于弱势的颍川派便有了可乘之机。
刘平说的一点都没错,这对公则来说,绝对是一份丰厚的大礼。
公则望着一脸淡然的刘平,突然惊觉,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之前他总是有意无意把自己摆在一个施恩者的高度,居高临下,现在才发觉,汉室的实力比想象中更可怕,他们根本不是走投无路前来投奔的困顿之徒,而是与袁绍地位对等的强者。
公则重新跪坐下来:“先生教诲得是……郭某乍听噩耗,乱了方寸,还望先生见谅。”刘平笑道:“颜良轻军冒进,以致倾覆。只要将军审时度势,反是个大机遇啊。”
公则连忙抬起头:“依先生的意思,该如何应对?”
刘平在手心上写了一个字,伸向公则。公则一看,为之一怔,失声道:“这,这能行么?”刘平道:“行与不行,明日便知。”然后把手缩了回去,用素绢擦拭干净。公则隐隐觉得有些明白,却隔着一层素帷没点破。
公则觉得这太荒谬,不再细问,刘平也不解释,起身告辞。公则送走他以后,马上传令诸营加强戒备,亲自带着几十名亲卫去颜良营中去。主帅身死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不早早镇伏,造成营变营啸就麻烦了。
刘平一出大帐,恰好看到曹丕在帐外持剑等候。他走过去一拍肩膀:“走,回营。”曹丕把剑鞘送人了,只得把剑扛在肩上,小声问道:“我看到有信使匆匆忙忙进去,你的礼物送到了?”
刘平笑着点点头。这一份大礼送来得相当及时,一下子就把公则给震慑住了。刚才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就是为了进一步夺取话语之势。言语交往,形同交战,取势者占先。当公则开口向他求教应对之策的一刻,攻守之势已易,刘平完成了从“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