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敏士不敏靴中失火 勤政议政老相宠衰
贵几次和他们面谈,他们也老实不客气地跟我讲,那地方连流放犯人都不去,我们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白白送命去么?也确有他们的难处,外地人去了水土不服,沾染时气,受毒瘴之害的十有五六,侥幸任满回来的,有不少终身病残。但这些地方长期以来有官无守,为害不小,缅王就是看准了这一层,几次侵入境内。幸亏边境一带瘴雾不多,驻军又是当地人。要不然,比西藏还要棘手呢!”
乾隆抿着嘴唇想了想,问道:“要不要在土著人中就地选拔?没有政府时日久了不得了。”傅恒道:“这一层奴才想过,如用土著人,时日久了,就会变成土司,等于给后世人添麻烦,似乎也不甚妥当。”
“主上。”张廷玉许多日子没有像这样久坐议事了,直了直变得佝偻的腰,咳嗽着说道,“这是几代几朝都想不出好办法的事,能否从容一点,着六部九卿的官员们着意思量,各上条陈,集思广益,岂不更好?”
乾隆迅速瞟了一眼张廷玉,心头掠过一丝不快,不知怎的,几个月来,他不像从前那样对张廷玉一片亲情,总觉得张廷玉的病不至于就沉重得不能理事,有点倚老卖老似的。此刻看来那满脸的倦容也似乎是做出来的。因此,越发生出一份厌憎。他不冷不热地笑道:“这不是正在集思广益的么?朕询问你们,正为心中有数,焉有不征询六部意见之理?”张廷玉作了一辈子宰相,什么话音听不出来?身子一颤,立刻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忙打起精神躬身一揖,说道:“奴才昏聩了,求主子恕过!”乾隆见他紧张,倒觉不过意的,笑着摆手道:“老相国,朕也没说什么嘛。因为朕近日就要出巡,大事要有个眉目,你们在北京办事,见人也有个遵循。没有别的意思。”
话虽如此,有此小小不快,众人都没了谈兴。良久,鄂尔泰才道:“天气已经见热。主子平常又喜凉畏热,奴才以为过了秋分,主子再出去为宜。”
“朕原打算四月初就成行的,只是皇后病着,不忍远离。”乾隆舒缓地说道,“原打算庆复他们打下金川,朕南巡江南,谁知他们就是打不下来!老百姓的事单听官员说不行。照他们说的,人人吃饱,个个穿暖,居有室,出有车,都活在天堂里头似的!下去看看有好处,一是知道了民情实况,二来也知道这些只晓得搂钱的手们怎么糊弄朝廷。天热之后朕要带皇后去承德避暑山庄,秋天还要去木兰狩猎,会蒙古诸王,该办的事不能再向后推了。如果有事就不能出去,朕只好永远坐在这椅子上听政了。”说罢叫过卜智卜信两个太监,命他们在天街给张廷玉鄂尔泰备轿,笑道:“说是赐你们紫禁城骑马,但你们谦逊着不敢真骑。老天拔地的,也上不了鞍了,今儿给个特典,用轿送你们出去。”
张廷玉颤巍巍站起来,说道:“奴才真的是老不中用了。十年前,世宗爷在畅春园驻驾,天天不到四更就起来,骑马走几十里,赶去请安办事。如今说不成,似乎一夜之间就不成了。奴才现在四五天才能进来请一次安,心里很过意不去。”
“你们都是出力几十年的人了,朕还和你们计较这些?”乾隆笑着用手挽着张廷玉徐步出殿,看着鄂尔泰说道:“谁都有老的时候嘛!要能着,就多走动走动,疏散一下筋骨;要是挣扎不动,叫儿子进来代你们请安,朕也能及时知道你们身子骨儿结实不结实。”一直搀到殿外滴水檐下,又握着鄂尔泰的手,道了几句寒温,目送太监们搀扶着他们出去。良久,却无端又叹息一声。傅恒等三人这才跪安。乾隆一边抬手叫起,一边笑道:“纪晓岚,今日殿前当众脚下失火,可谓文坛一大奇闻。——炙烧得伤了没有?”纪昀笑着回道:“奴才三跳两跳就出了殿,现在想着真不可思议!脚踝的皮肤被灼焦了一些,太监给了些薄荷油涂了,要紧是绝不要紧的,恐怕要当两天铁拐李呢……”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讷亲又道:“奴